旭日东升,微风轻柔。
皇城的火势依然凶猛,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王十九按照计划,孤身去寻云烨谈判。
乾宁宫,本是历朝太后的寝宫,但在燕国女帝登基之后,便成了女帝寝宫,防备极为森严,此处也是云烨逃离承天殿后最有可能的去处。
长孙婉儿说——即便云烨没有逃去乾宁宫,但燕国女帝仍在,只要你能寻到燕国女帝,便能设法揪出云烨。
毕竟,在明面上,燕国女帝才是燕国的掌权者,云烨若想借云山王的名号以太子继承皇位,必要得到燕国女帝的诏命才是。
王十九视海潮涌来的禁军于无物,一路低空掠行,径直赶往乾宁宫的方向,可在半路上,却遇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仵世子阳。
两人隔着十余丈遥望,平静对视,颔首致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一局,燕国输的彻底。
......
另一边。
陈子期带着长孙婉儿,骑上大黄狗,避过火势与救火的禁军,悄然翻越皇城外墙,融入麒麟大街。
此时的天色,已是大亮。
尚武门外早已是人满为患,到处是推攘高呼的人群,这些人大多都是瞧见皇城上方浓烟滚滚,匆忙赶来的洛水城百姓,也有不少是察觉动静赶来凑热闹江湖游侠。
街道深处,藏着四五位服饰迥异的一品高手。
昨夜洛水城发生的一切,旁人不清楚,但踏入一品之境的高手,可以清晰感受到天地之力的重重变化。
不说别的,就昨夜那从天而降的陨星,似乎是远超一品的不惑高手使出的道法。
在他们心中,早已将昨夜之事当成了,数位不惑高手之间的生死厮杀。
尚武门外,横列着数十位禁军将士,刀剑出鞘,严禁外人越入皇城,更有两三位将军模样的人脚步匆匆,上了城楼,巡视城防。
天水客栈外面的麒麟大街,土地崩裂,处处凹陷,坑洞多的像是雨水砸落湖面生出的涟漪,沿街的低矮民宅瓦片被掀开大片,一片残破。
而过路行人对这风景,却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权当麒麟大街的狼藉是昨夜陨星落下,受到波及。
昨夜,洛水城内发生的怪事太多,似麒麟大街上发生的这般小场面,难以引起太多人的驻足探究,唯有四五位游侠儿模样的年轻人,仔细看过这满地狼藉后,低声攀谈。
毫无疑问,这定然是一品高手生死厮杀留下的痕迹,寻常二品哪里能将半条麒麟大街打烂?
天水客栈,大门紧闭,大黄狗带着陈子期与长孙婉儿自后院翻入,一直走入前院,步入正堂。
燕十三与王安琪早已等候多时。
“婉儿!”
“安琪姐!”
长孙婉儿满脸惊喜,连忙跃下大黄狗,一路小跑至王安琪身边,两人手拉着手走到不远处的桌案坐下,小声说话。
陈子期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看向燕十三问道:“蓝乔呢?”
燕十三上下打量陈子期,“蓝乔姑娘自昨夜睡下后,至今还未醒,昨夜发生的事情,她并不知晓。陈兄若是担心她,便去换身衣裳,莫要让她嗅到你身上的血腥味。”
陈子期闻言,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跃下狗背,朝燕十三走去,问道:“知行门十三人,如何了?”
燕十三微微笑道:“昨夜,陈兄重伤荀千云后,那桃花剑阵的威势便弱了几分,我与王安琪联手之下,数个时辰才破阵而出。知行门十三位红衣大裁司,被我们杀了七人,余下皆溃逃出城。”
“我与安琪又是一路追杀,直至追到城外八十里外的云山之巅,接连杀死三人,若非担忧蓝乔姑娘在天水客栈无人守护,因而匆忙回返,否则......这知行门十三人皆要死在我的剑下。”
他说着,将腰间系着的半截诛仙剑挂在大黄狗脖颈,又拿出清池剑鞘,递给陈子期。
陈子期接过后,略作沉吟,“荀千云如何?”
燕十三斟酌片刻,如实回道:
“荀千云......他先是逃出了城,在八十里外的云山之巅,为掩护余下三位师弟,孤身一人拖着重伤之躯,拼力将我和安琪姑娘拦下,足足过去半炷香,才力竭吐血,坠落万丈悬崖。”
闻得这个消息,陈子期不知为何,心中没有欣喜,竟有些莫名失落。
他摇了摇头,目光略微复杂,自语道:“可惜了。”
荀千云是个不错的朋友,可惜......却不是同道之人。
陈子期本以为荀千云只是个伪君子,但直至今日才发觉,这荀千云比这世上所有敢称君子的人,更有魄力。
能拼死护着同门师弟的人,值得敬佩。
在陈子期的故事里,荀千云是拦路之人,可在荀千云的故事里,陈子期何尝不是拦路之人?
所谓正义必将战胜邪恶,都是假的,真正的是最终胜利的,才是正义。
燕十三走向桌案坐下,微微摇头,“没什么可惜的,江湖人的归宿就是死在江湖里。我知道陈兄与他有些交情,但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死在这条路上,不该说可惜,该说快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