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城内,确实是有不惑上境的高手,而且足有两人。
其中一人,是逍遥观上一代入世行走宁立。
另一人,便是逍遥观这一代入世行走仵世子阳。
王十九说——去唤不惑高手来。
他这话,不是对吴修说的,而是对宁立说的。
宁立虽有杀王十九之心,却慑于隐世圣地的规矩,无法出手。
仵世子阳虽是宁立之徒,却不与宁立同道,因悖逆宁立的命令,而被软禁府中,不得外出。
两人如同山巅观景的旅人,低眉凝望山下风景,看着洛水城内严峻的局势,看着承天殿内发生的一切。
看着,终究也只是看着,出不了手,自然也无法改变局势。
按理说,王十九陷入封天残阵,倘若气机耗尽、或是境界跌至二品,都会陷入真正的死地。
但......他的心头却没有一丝惶恐,眸中也没有一丝不安,神情波澜不惊,仿似稳握大局。
这一幕并不寻常。
吴修心头闪过无数思绪,仍猜不出王十九的底气究竟何在。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这王十九,死到临头却仍是这般平静,甚至是有些淡漠。
莫非,真应了那句老话——胸有雷霆激荡者,何惧天塌?
生死之事,对许多江湖人而言是小事,但王十九怀里仍有个还未救回性命的长孙婉儿。
莫非,这王十九连长孙婉儿的性命都不在乎了?
可,若真不在乎长孙婉儿,王十九又怎会宁愿跌境,也要舍了天顺之境,来到这充斥杀机的承天殿?
如此作为,唯有一个合理的猜测。
那就是,王十九在走入承天殿的那一刻,便心中笃定,他不会死在这里。
封天残阵,是当世最强缚灵大阵,足以困死不惑上境,王十九既然陷入此阵,又如何来的信心,不会死在阵中?
莫非......
吴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遥望王十九,沉声道:“你,是在等人?”
王十九抬眼,语气不咸不淡,“还不算真正愚目。”
吴修踏出一大步,压低嗓音道:
“在江湖三阁两楼六门之中,属三阁最强。其中,剑阁内乱,一品死尽。棋阁被灭,再立之后也是元气大伤,唯我观星阁始终隐忍不发,如今已是江湖魁首,这封天大阵中的诸多一品高手,是我观星阁真正底蕴,放眼天下,无人可敌!”
王十九扯出了个讥讽笑意,“过了今日,一切皆是大不同。”
吴修微微眯眼,“即便有人来救你,也无法敌的过我观星阁!”
王十九眸中金光微闪,轻声道:“庸人,你可知命?”
吴修皱眉,正要发问。
却见,王十九猛一拂袖,高声道:“我,即是天命!”
‘轰!’
声音落下之时,承天殿内,无数星芒宛若瀑布千丈砸下,十余位青袍弟子口吐鲜血,后撤数步,目中隐带惊惧。
所有观星阁的弟子不由得屏气凝神,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终于明白,若非王十九被困于封天大阵中无法动身,或许只需一个照面,便能将他们彻底杀尽。
如此一品,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此人,果真无愧一品无敌之称。
吴修当即恼羞成怒,低声喝道:“杀了他!”
当即便有七位青袍弟子踏空而起,七人结阵,列成一排,桃木剑起手,足下星印微微泛亮,有丝丝缕缕浓郁白芒游离而出。
这些白芒像一条条吐信毒蛇,在半空互相撕咬,壮大己身,直至剩下最后一条游蛇时,便成了悬浮半空的巨蟒蛟龙,獠牙恐怖,鳞爪飞扬,似是远古神兽复苏,宽有三丈,横在两条承重巨柱之间,高有七八丈,已然抵上房檐。
七人低眉看向王十九,桃木剑轻轻下挥,缓声道:“卷潮回!”
‘昂!!’
一声怒吼,这头白雾凝聚而成的蛟龙眸子血红,破空而出,直扑王十九。
王十九微微仰面,望着这头俯冲下来的蛟龙,淡淡一笑。
不得不说,这观星阁的道法,不仅精妙,更有些奇诡,先前是什么‘山河图’,如今又来了个‘卷潮回’。
有道是——
山河自古雄图在,蛟龙入海卷潮回。
无论是这山河图,还是那卷潮回,都是吞吐天地的大志气,从这些道法的名字里不难看出,这观星阁开山立派的祖师爷,也是个胸怀大志之人。
武者的大志向,便是走到路尽之后,再进一步——登天阶,跨天门,跻身仙人之位。
据说啊,这观星阁足有三千五百余年传承,那时仙路尚未断绝。
倒不知,这位祖师爷可曾羽化成仙,可真令人羡慕。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即便此人真的跻身仙人之位,三千年前那位红尘仙与祂的九位追随者一道跨入天门,也将那仙人杀的一干二净,啥也没剩。
王十九回过神来,只觉得有些好笑。
他竟能在旁人要杀他之时分神?
这可太不尊重这些一品高手了。
这样不好,还是该认真些。
王十九缓缓呼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