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期略微抬眉,问道:“敢问这位大人,我究竟犯了何罪,你等为何无缘无故将我抓到此处,更是不由分说对我痛下毒手?”
虽说,他心中清楚,这事儿定与蓝乔有干系,不过他还是不明白,这小姑娘究竟出于何种目的,要让他身陷囹圄。
‘啪!’
苏成东手中的惊堂木重重落下。
他紧紧盯着陈子期的眸子,“方才有一位女刺客潜入府中,欲对我儿行刺,幸好我儿机敏,万幸没让刺客得逞。之后,刺客仓皇逃离,府中将士沿街搜寻,恰好发现你孤身一人守在墙角,你若不是刺客的同伙,为何会在深夜驻足此地?”
话到此处,陈子期也算是明白了。
这件事情瞧着简单,实际上却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局中局。
在郡守府行刺郡守嫡子,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半分成功的可能。
往浅显处看——
蓝乔诓骗陈子期,带他行刺,有意失败,独自逃离,让他陷于囹圄。
他便是那个替罪羊。
官府可以凭借陈子期之口,来得知蓝乔的身份。
隔日,江北城自然会传遍蓝乔行刺未婚夫之事,婚事也会告吹。
凭借蓝家在江北城的富贵,郡守府不会妄动蓝家,再经过一番磋商过后,自然会将蓝乔行刺之事大事化小、当成一场儿戏。
于是,蓝乔无恙,蓝家无恙,郡守嫡子无恙,郡守府无恙,唯一有恙的......便是他陈子期。
往深处看——
凭借蓝乔的手段,明明有无数种法子可以搅黄这桩婚事,为何要冒着被活捉的风险,潜入郡守府行刺?
她明明知道,一旦入了郡守府,或许连郡守嫡子的面都见不到,便可能会被抓到,却极为决然的将陈子期当成了替罪羊,自身则是逾墙而入。
蓝乔分明是个柔弱的女子,即便在翻墙之时,也费了老大一番功夫,她凭什么,能在行刺失败之后,轻而易举的逃离郡守府?
至于陈子期,分明是山上的贵客,这蓝乔可以找无数个替罪羊,为何偏偏要找上他陈子期?
事出反常必有妖,局中还有一局。
蓝乔真正要做的,并非是搅黄什么狗屁婚事,而是要让陈子期深陷囹圄之地。
......
陈子期将所有脉络梳理清楚后,朝堂上坐着的苏成东微微拱手,“大人明察秋毫,我确实是刺客的同伙。”
此言落下,苏成东反而一愣。
他颇为诧异,“你......为何不作辩解,直接认了?”
陈子期打了个哈欠,懒散回道:
“大人容禀,这精明的刺客啊,晌午带我入城后,便走遍了整座江北城,我本以为这人是在朝我炫耀她显赫的家世,直到此时才明白,她是在留证啊,这厮毒啊,心黑手毒,实在可恶。”
说着,他从袖口中摸出一块儿黑玉,笑道:
“大人也不必多问,我招,我全招了。这心黑手毒的刺客不是别人,正是咱们江北城蓝家的小姐蓝乔,瞧见我这块儿玉佩了吗,这是蓝乔留给我的信物,大人若是不信,自可传唤蓝乔前来,我与她对簿公堂!”
苏成东犹豫半晌,“你......”
一时之间,他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子期侧目看向公堂后的回廊,笑道:
“大人不必过于讶异,即便我此时不说,你也会在明日派出官兵,拿着我的画像四处探听消息,然后便会在许多商铺掌柜口中得知,我这个陈狗蛋整整半日与蓝家小姐同行。与其你们费尽手段、用上四五日才将我的罪名定下,不如我全招了,也能省去一番毒打。”
苏成东心中斟酌,“如此......”
陈子期忽而起身,“别他娘的废话了,赶紧送老子入大牢。有啥事儿,等我明日睡醒过后再说,成不?”
苏成东眉头紧蹙,“你竟敢对本官不敬?”
陈子期摇了摇头,“我愿意陪你们玩儿,是给了你们天大的面子。我若当真不敬,你江北城全城百姓,死无葬身之地!”
此言落下,大殿哗然。
十余位将士勃然大怒,抽刀而出。
尤是苏成东,更是面色铁青,手中惊堂木咯吱作响。
陈子期迎着苏成东,作揖行礼,“我现在......可以去牢房睡觉了吗?”
苏成东猛然拍案,“将这个出言不逊的小子,押入死牢!”
两位将士大步上前,按着陈子期双臂,就要往外拖拽。
陈子期忽而回首,再次看向公堂后的回廊,轻声道:“大人替我转告回廊内的姑娘,让她下次再藏身之时,切记避让灯火。”
苏成东心头一声咯噔,看向回廊。
廊下,一抹淡淡的虚影,赫然显露,闻言之后,又悄然隐没。
陈子期摇了摇头,老老实实被官兵押走。
苏成东抹了把额头的虚汗,也顾不得让将士们退下,急匆匆的走向回廊。
回廊内,蓝乔静静立在烛光之下,款款行礼,“苏伯伯。”
苏成东连忙拉着蓝乔,往后院走,“此处人多眼杂,快随我入书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