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数十里路,宛若清风掠过。
陈子期正悠闲地欣赏山间倒倒掠的风景,刚跃过一处斜坡,飞速奔走的大黄狗忽然放缓脚步,慢了起来。
它鼻子轻微耸动,目光紧紧盯着小道拐角,竟沉思起来。
陈子期俯下身子,问道:“咋了?”
“汪!”
大黄狗后撤两步,轻唤一声。
它怕陈子期这蠢驴理解不了,便伸出一只前脚点了点前方。
陈子期翻身而下,与大黄狗并肩,顺着大黄狗指着的方向看了看,皱眉思索片刻,恍然道:“你走累了,要歇一歇?”
大黄狗似乎是极为嫌弃,甩了个白眼,猛地一脚踹在陈子期身上。
“哎呦!”
陈子期一个踉跄倒地,起身揉了揉后腰,郁闷道:“狗哥,有话咱们好好说,别老动手成吗?”
大黄狗轻轻叹了口气,也懒得再搭理陈子期,似乎在说——老子是条狗,怎么跟你好好说话,你这小子怕不是个白痴吧?
陈子期挠了挠头,心头有些疑惑,抬脚走向前方,过了拐角,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忽而瞪大双眼,心头一跳,忙收回目光。
他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惶恐道:“完了,完了!”
大黄狗悠闲走来,居高临下,轻蔑的看了陈子期一眼,摇了摇头。
不就是四五个山贼吗?
区区小场面,都被吓得走不动道了?
这,也忒废物了吧?
陈子期忙抱着大黄狗的腿,瑟瑟发抖,颤声道:“狗哥,咋整?”
大黄狗伸出一条前腿,将陈子期的手拨开——老子是条狗,有事儿别问我。
拐角外,斜道山口。
一驾充斥刀剑划痕的马车,静静的停在斜道上。
马车旁倒着七八具浑身是血的尸体,瞧着服饰,似乎皆是护卫,刀剑一地。
四五个膀大腰圆、提着长刀的汉子,正一脸淫笑的推搡逗弄着一位女子。
这女子瞧着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左右,身着一袭淡黄宫装长裙,面容清秀,眼角挂着泪痕,泫然欲泣。
领头的汉子正是清风寨三当家李秀才,而这位备受欺凌的女子,便是清风寨的四当家蓝乔。
李秀才偷摸以余光瞟了眼身后,低声道:“这小子来了,都打起精神头,装的像一点儿。四妹,你倒是哭啊!”
蓝乔眼珠一转,清了清嗓子,哇的一声便哭出声来,凄厉惨嚎,“救命啊,救命啊!”
李秀才一把撕破蓝乔的长袖,猖獗大笑道:“哈哈,这荒郊野岭,鬼神皆避,谁能救你!兄弟们莫急,待我将这小娘子享用过后,你们再一个个来!”
周旁,四位汉子杵刀而立,狞笑道:“三哥可要怜香惜玉些,这小娘子模样俊俏,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蓝乔面色惊恐,泪流不止,“不要,不要!”
说实话,有些假了。
这年头,若真是凶狠的亡命贼寇,截了美娇娘,哪会有这么多废话,还一直嚷嚷着不动手的?
可这陈子期初生牛犊,瞧不出来啊。
“狗哥,咋整?”
陈子期咽了口唾沫,抓着大黄狗的鬃毛,颤声道:“要不,咱们跑吧?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饶是心中有着行侠仗义之心,但毕竟是头一次遇到这事儿,免不了一阵惶恐。
事到临头,竟只想着逃命。
大黄狗想了一会儿,探了只狗头出去,仔细瞧了一眼,目光紧紧盯着躺在地上的七八具死尸身上,微微耸鼻。
旋即,它眯起双眸,若有所思起来。
陈子期仍在呱噪不休,惧怕过甚,嘴里竟呢喃起爹娘的名字,更是说着什么早知道就不出村子之类的话。
再看那山道上。
李秀才撕烂了蓝乔袖子,狞笑着直扑过去,死死捏着蓝乔的脖子,手上动作不停,不断撕扯着黄裙。
蓝乔嚎啕大哭,奋力用手不断捶打在李秀才胸口。
李秀才硬生生被打了好几下,却也不敢当真下重手,只得大声喊道:“小娘子,还敢动手,看我不打死你!”
周旁,躺在地上的死尸们,心头好笑。
更有几个,竟偷偷眯起了眼睛,瞧着这滑稽的一幕,隐隐憋笑,身子微微耸动。
大黄狗瞧到了这一幕,一切明了,顿觉无趣。
它收回目光,转身看向仍在喋喋不休的陈子期,猛地一巴掌就打在陈子期脸上。
陈子期被打懵了,头脑竟是一片空白。
大黄狗伸出前脚,指了指陈子期,又指了指山道方向,意思很明显——你,去。
陈子期张了张嘴,连忙缩回身子,摇了摇头,“不去。”
大黄狗龇牙咧嘴,又是一巴掌打在陈子期脸上,再指了指山道——赶紧的,别浪费狗爷时间。
陈子期哭丧着脸,依然摇头,“咱们还是跑吧,你扶我一把,我腿软,走不动道。”
大黄狗沉默下来,思来想去也只有一法。
它伸出舌头哈了口气,然后猛地一口咬向陈子期大腿,这一口,咬的极狠,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