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拓跋家。
待客大殿。
拓跋渠坐在首位,仔仔细细的将王安琪送来的信件,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
紫衫南风与闻人雨泽守在两侧,心中暗自思索。
不知这信上有些什么,竟能让主子看了足足一个晌午,仍是闭口不言。
又过了半炷香后。
拓跋渠终于收起信件,缓缓呼出口气,稍作沉吟,“宁先生说......”
南风恍然,果然是宁先生的吩咐。
闻人雨泽性子跳脱,沉不住气,脱口而出,“说了什么?”
拓跋渠敲了敲桌案,缓声道:
“宁先生说,棋阁在十年之内,绝不可与庙堂发生任何冲突,也不可再扩张势力,以免引发朝廷忌惮。若是庙堂有难,或是一品武者扰乱江湖,棋阁必须出手,或救庙堂,或镇杀一品。而,棋阁每逢出手,定要以轮回之号,至于十年之后......罢了,信中所言过于繁琐,待我日后再与你们细说。”
信中所言,可以用四个字来总结——棋阁超然。
今后的江湖事,棋阁便不再掺和,像剑阁封山一般,成为一方超然势力,同时严格管控走入东荒国的一品武者,不允其搅扰江湖。
没有一品武者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东荒国的江湖上,那些踏足二品巅峰的武者,无生死之忧后,修道之路便会顺畅些,破境入一品者定然也会越来越多。
棋阁对于一品高手,要么招揽,要么禁足,倘若有不遵之,便出手灭杀,用的是轮回的名号,在明面上,庙堂也不好说些什么。
料想数年之后,棋阁的势力定然会在悄然间,发展成真正盖压剑阁的庞然大物。
不得不说,这一手真的很妙。
而且,这件事情对于东荒国的江湖而言,头顶上遮天云雾般的棋阁不再掺和江湖事,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不久之后,东荒国便会涌出一个又一个门派、宗门。
这才是真正的焕发生机。
南风闻言,思虑一番后,问道:“宁先生嘱托,我等自要遵之,可......棋阁若是不再插手江湖事,数月尚好,数年过去,便再也无力调动江湖之力。”
闻人雨泽嘿嘿笑道:
“咱们宁先生,那可是天机榜首,啥叫天机榜首你知道吗?向来走一步看十步!南风兄,你还看不懂如今的江湖吗?说句不好听的话,一品之下皆蝼蚁!”
“宁先生无需掌握整座江湖,只需牢牢握着江湖上的一品高手,便能无忧立在江湖顶端,咱们这位宁先生,是在下一步大棋!你懂个屁啊,还得是我,才能体会宁先生的良苦用心。”
南风瞥了闻人雨泽一眼,不咸不淡道:“你这小子,皮又痒了不成?”
拓跋渠乐呵一笑,摆手道:“成了,你们着手去安排吧,要打架就出去打,我可不想眼睁睁瞧着拓跋家成了残垣断壁。对了......纳兰落离那里,记得每隔几日都去敲打一番,也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两人拱手道:“遵命。”
可怜的纳兰落离,明面上是睥睨天下的棋阁之主,实际上是个整日里被拓跋渠欺负惯了的可怜人。
待南风和闻人雨泽走后。
拓跋渠从怀里摸出一枚铜板儿,握在手心,轻声自语道:
“耶鲁太白让南风送来这枚铜板时,曾说过......这枚铜板可换天机榜首答应一件事情。如今铜板在我手中,我有一事相求,这事儿啊,说来倒也简单——愿与宁先生,再饮一杯酒,不知赏脸否?”
铜板微微泛亮,似在回应。
此时无声。
......
汴梁城内,一处破败桥洞底下。
普智和尚盘膝坐着,仍在讲道。
他的身前摆着一个上宽下窄的紫金钵盂,钵盂里静静躺着一枚铜板。
周旁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其间不乏武者。
有人惊呼出口,“看!那枚铜板,在发光!”
一阵骚动过后。
普智停下讲道,伸手将这枚铜板取出,放在手心,细细观摩,看了许久,轻轻一笑,自语道:“小僧命苦,宁施主也是苦命人。”
半生浮华,一世蹉跎。
普智将铜板复又放入钵盂里,双手合十,迎着钵盂微微欠身,行了个佛礼,轻声道:“终不负,大欢喜。”
有武者发问,“大师不讲道了?”
普智摇了摇头,轻缓道:“小僧为诸位施主讲一个故事。”
先是讲佛,其后讲天地大道,最后却成了讲故事。
众人乐呵笑笑,这和尚知道的倒是不少。
普智敛起衣袖,悠然开口道:“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人,这座山后来被称为白玉山,这个人则是一位砍柴的樵夫......”
随着他的缓慢阐述,世人眼前被掀开了一片、隐藏在夜幕下的、极为璀璨波澜的画卷。
铜板微微泛亮,似在欢喜雀跃。
......
棋阁,醉梦司。
湖畔凉亭。
一男一女围绕桌案而坐。
男子一袭黑袍,剑眉星目,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