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言,色是刮骨钢刀,此言不假。
被这把钢刀削去了一大块皮肉的拓跋渠,扶着墙走出卧房时,眼神空洞,神色颓靡,步伐虚浮,本是微胖的脸颊,也足足瘦了一大圈儿。
怎一个惨字可言。
若非江枫及时到来,好言相劝,让拓跋海放了拓跋渠。
指不定,这拓跋渠会累死在女子的肚皮上。
待客偏殿。
拓跋渠耷拉着眼皮,身子一晃一晃,似要栽倒。
江枫微微挑眉,朝坐在首位正打哈欠的拓跋渠拱手道:“宁先生让我前来,与西荆楼主事知愿共商寻觅南宫路凡之事。”
西荆楼主事知愿。
此时不提拓跋渠,而提知愿,倒是有些意思。
拓跋渠心绪忽闪,面上却不动声色,极为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晃了晃头,保持神智清明,缓声道:
“嗯......宁先生安排好的事情,南风早已派人传信于我。寻觅南宫路凡之事,西荆楼定会不遗余力。不过......有关于棋阁各司产业划分之事,还得再行商榷一番。”
不说棋阁各山上的珍宝、秘籍等传承之物。
单说棋阁这千余年来在江湖上累积下来的产业,都足以引得不少江湖势力眼红心动。
江枫对这些事情不甚了解,也并不关切,只是随口应道:“区区俗物,何须劳烦宁先生亲自决议?”
拓跋渠耷拉着眼,摇头道:“棋阁的产业,遍布四国,远不是区区俗物那般简单,若是能尽快将这些产业收复,运作得当的话,这些产业所及之处,人手所触之地,皆会成为宁先生的耳目。”
棋阁这些产业,不仅是脍炙人手的财物,更可以权当情报势力之用。
如今,对宁不凡而言,若要掌控天下大势,把持江湖走向,最为紧要的,便是要在手里掌握着一股属于自己的情报势力。
因此,棋阁的诸位司主,可以任意任命。
但,棋阁在四国的产业,却不可轻易予人。
先前,纳兰落离在棋阁覆灭的消息传来后,便不遗余力的收复棋阁在东荒国各郡的江湖产业,这才引起拓跋渠些许不满。
在拓跋渠的眼里,纳兰落离一个背弃旧主之人,怎可统御棋阁的四国产业?
江枫稍作思虑过后,颔首道:“此事......待宁先生自皇宫出来后,再作详谈。”
拓跋渠扶额揉了几下,疏解疲惫,轻缓道:“自此以后,东荒国的江湖,只会且只能有一个主子。”
江枫点头,心底忽而觉着,这小胖子,确实不俗,轻易便瞧出了他话里藏着的意思。
拓跋渠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
他知晓,在这东荒国内,以慕容云画为首的棋阁被灭了后,以愚者为首的超然势力,便要开始肃清内敌。
而,拓跋渠身上,毕竟还担着一个西荆楼主事的名号。
于是,无论他此前对宁不凡起到何种重要作用,此时也需要表露态度。
东荒国的江湖,只能有一位主子。
不能是西荆楼的主子,绝命司涯或者百晓生。
只能是轮回之主。
愚者。
......
多日前,耶鲁太白曾与宁不凡有过约定,待得棋阁覆灭之日,便将宁不凡想要知晓的答案告知。
如今,慕容云画已死,棋阁已灭。
宁不凡乘着宫中车驾,入皇城,又换了轿子,前往后宫。
按理说,陛下召见宁不凡,理应在御书房或者大殿之上。
今日,倒是有些不太寻常。
大红顶的轿子,停步在凤仪宫外。
抬着轿子的四名力士,一言不发,便悄然隐去。
此时已将夜。
残阳晕红整片天穹。
宁不凡走下轿子,环顾左右,目之所及,却是一片清冷。
雕栏玉砌的凤仪宫,古朴淡雅,平日里虽稍有冷意,但宫殿前王安雅亲手栽下的花圃,倒是添了些生机。
今日再看,花圃已成了一片平坦黄土。
黄土略显松软,颗粒稀疏,分明是这两日刚翻新过。
这无疑,是耶鲁太白的手笔。
或是怕睹物思人,亦或是对王安雅心怀愧疚。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王安雅走了,她亲手栽下的花草,也走了。
不过......凤仪宫内,关于她的痕迹,却也无法消磨。
抬轿的力士,能将宁不凡送到此处,定然是耶鲁太白的安排。
真不知道,这耶鲁太白,为何选择在此处会面。
宁不凡思虑片刻后,大步迈向白玉石阶,走入宫殿大门。
凤仪宫内,有些昏暗。
此前一直摆置在殿内的大红灯笼,也消失不见。
不过,在宫殿右前方,门廊尽头,却有摇曳飘忽的烛光。
宁不凡微微皱眉,他倒要看看,这耶鲁太白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他沿着烛光的方向,穿过通道,走入偏殿,然后......脚步却忽而一顿,面色微凝。
偏殿里。
烛光下,低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