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智有没有疯,自然是没有。
一位踏足不惑上境的大修行者,已然可以做到天地无惑,随心而行。
九霄天的老祖宗,曾告诉普智,杀了宁钰。
只要将宁钰杀死,便能救下万万黎民众生。
但,普智觉着,此事不可为。
他以不惑观人间,看了宁不凡许久。
觉着,这个白发少年,虽有惊天戾气,却也并非十恶不赦之人。
普智若是将一个没有成为恶人的人杀死,岂非自身成了另一种恶人吗?
这与他心中的佛,大道不同。
他的不惑上之路,不可诛心。
因此,当普智在破境入不惑时,看到了宛若末日般的景象时,心中纵有波澜,却也不惊。
即便,宁不凡在多年之后,会成为灭世的恶人。
但在宁不凡没有成为恶人之前,普智不会杀宁不凡。
普智只会费尽心思,洗净宁不凡身心戾气。
这便是他的道,这便是为何他要让宁不凡随他入世修行佛法的缘由。
或许有人会认为普智疯了,是个入了魔的疯和尚。
但,他却是这个世上,最清醒的人。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而往往最清醒的人,才最荒唐。
......
普智将手中铜板旋又放回紫金钵盂,看向宁不凡,“宁施主,可愿随小僧入世修行佛法?”
宁不凡还未搭话,王安琪便急匆匆道:“不行!不行!不行!剃了秃头还好,可和尚又不能嫁娶,岂不......岂不误了后人?”
普智略微低眉,沉吟道:“小僧的佛法,只修心,不修身。宁施主若随小僧入世,小僧可保施主平安,更会以秘法为施主延续寿命。”
王安琪疑惑道:“不用剃头?”
普智颔首道:“全凭心愿。”
王安琪又问,“那婚嫁之事?”
普智笑道:“修心不修身,婚嫁之事嘛,自然无不可。”
“哦......”王安琪松了口气,点头道:“那还好。”
“好个屁好!”宁不凡脸色一黑,瞪了眼王安琪,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站哪边的?”
王安琪悻悻收回目光,低眉看着脚尖,小声道:“又,又不耽误......”
本是极为凝重的气氛,荡然无存。
江枫摇头一笑,面色也渐渐缓和。
他也瞧出来了,这和尚啊,不是来杀人的,还真是来讲道理的。
宁不凡重重叹了口气,朝普智拱手道:“大师,我与你那狗屁佛,实在是没什么缘分,你就放过我们吧。这天上啊,我俩大哥正生死相拼呢!我得赶紧去拦着啊!”
普智摇头道:“小僧方才看了一眼,这两人虽有胜负之心,却无杀人之意,料无生死之险,宁施主不必忧心。”
宁不凡猛地抽出清池剑,狠狠插地,怒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不修佛,更不会随你入世,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轰!!!’
一道震天铄地的巨响自天穹传来。
漫天云层被一道刀光尽皆斩碎,刀光足有数千丈,刀势不止,径直扫向天穹深处。
千余柄飞剑铿锵阵阵,翁然作响,有数百柄残破剑刃漫天乱舞,在猛烈罡风的席卷下,落向汴梁城方向。
“这是......”宁不凡仰面瞧着漫天断剑,眉头紧锁。
江枫默然回道:“张火华这一刀,斩天!”
叶麟此前携千百飞剑登入天阶,没入云层。
如今,一半多的飞剑,尽被一刀斩碎。
宁不凡自觉叶麟吃了大亏,忙跃起身,拔出清池剑,朝身侧两人大声道:“走!”
问心剑意猛然此处,幻化成一阵淡薄雾气,托着他的身子,急速飞往汴梁城的方向。
江枫与王安琪闻言,刚往外踏出一步,便再难动弹半分。
周身气机被封锁,无法调动,脚下停滞,无法再前。
这是......
“神人以掌观山河,”普智翻掌,低眉望着泛着璀璨金芒的掌心,笑道:“此为,掌中佛国。”
‘轰!’
一阵巨响。
宁不凡刚跃起的身子,猛然下坠,砸落在地,一身剑意似陷于泥潭,不可调用。
起身抬眼望去,只见这条道路,方圆数十丈外,有一层淡淡的金芒笼罩。
这是......自成一界!
普智翻掌之下,便将周边数十丈化作掌中世界。
在此界内,他便是那天地!
他若不允,何人能调用天地之力?
不惑上境,与一品入脉,之间的差距,何止天堑。
普智朝宁不凡微微垂首,“宁施主请稍坐,小僧所言之事,你还未曾应下。”
宁不凡拍去身上的尘土,咳嗽几声,心底越发忌惮。
这可真是......进退两难啊。
天穹深处,云海之内。
叶麟白衫仗剑,面色平静,身前悬浮着数百柄各式飞剑。
飞剑微亮,裹挟剑意,隐带锋锐。
迎面不远处,缥缈云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