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过后。
青山携手绿水,朝阳东出青山。
密林遮掩朝阳,细水润泽密林。
诸葛轩逸与闻人雨泽先一步下山,南风紧随其后,领着大批江湖人马一道回返。
他们皆奉宁不凡的命令,各行其事。
如今棋阁已灭,不再会有大战,余下的便是着手于江湖。
最后,则是江枫亲自驾车,带宁不凡与王安琪回返汴梁。
欧阳墨辞领着众多忆兰司弟子,站在山门外,躬身相送。
棋阁的天塌了,但......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
欧阳墨辞的主子只是从慕容云画,便成了天机榜首宁钰罢了......不,该称其为——愚者。
忆兰司举山未战便降之事,传入江湖后,应会引起无数江湖游侠嘲弄讥讽,但总归......忆兰司千余弟子的命还在。
棋阁六司十四门里,也唯有忆兰司未受丝毫损伤。
欧阳墨辞静静看着马车消失在远处,内心复杂,微微迷茫。
昨日,是宁不凡一手将忆兰司众多一品高手的脸按在地上踩,令人胆战心惊,不敢触其怒。
但......同时也是这位乖张暴戾的白发公子,在慕容云画提出要用欧阳墨辞的性命做交易时,毫不犹豫便说出了——忆兰司归降于我,欧阳墨辞自然是我的人,与你有何干系?
欧阳墨辞既对宁不凡有敬怕畏惧之心,隐约间......却也有了些高山仰止的倾慕之情。
最后,她伴着柔和春风,面朝空荡的山林,轻轻行了一礼,千言万语尽化作低声呢喃,“宁先生......江湖路远,万望珍重。”
欧阳墨辞叹了口气,那听雨轩的王安琪,可当真是好运气。
......
女人的心思,总是千奇百怪。
此时,被称为好运气的王姑娘,正孜孜不倦的揪着宁不凡的满头白发。
“别拔了,再拔就秃了。”宁不凡无奈道。
如今,他终于明白,为何在万京城时,这王十九不敢跟王安琪待在一处了。
王姑娘啊,有个古怪的癖好,见了白头发的人,总是忍不住伸手拔几根。
一日虽不多,也就三四根,但长久以往,三千愁绪丝,总要是被拔得一干二净。
真到那时,便成了如萧晨一般的秃子。
王安琪收回手,恬静问道:“回汴梁后,我们如何行事?”
宁不凡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风景,缓声道:
“首要的,便是去一趟皇宫,见过耶鲁太白,这位皇帝陛下知晓不少秘闻,他与我曾有约定,待我将棋阁灭了之后,便会将这些秘闻告知于我。其次嘛......我不是让南风派了众多一品高手越过一线天去搜寻南宫路凡嘛,我总觉着......萧晨这秃子没这么容易死,等我将这件事情彻底摸清楚后,才能够无忧去往听雨轩。”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他没有告诉王安琪。
那就是,在汴梁城内有个半步不惑的普智和尚。
这厮一日没有离开汴梁,宁不凡一日便不能高枕无忧。
“那张火华呢?”王安琪看向宁不凡,问道:“他与公孙未在双水河涧论道,这都过了七八日,应该结束了。”
宁不凡沉吟道:“诸葛轩逸要去往公孙家,与公孙家主协商入主问柳司之事,他过路双水河涧之时,会将张火华请来汴梁。”
王安琪愣神,“你安排的?”
宁不凡点头回道:“嗯,张火华必须待在我眼底下,否则......若是张火华越过一线天,萧晨这厮就算没死,也得被活活砍死。”
王安琪细细品味这话里的意思,疑惑道:“张火华会看你的面子?”
宁不凡轻轻叹了口气,沉默下来。
他的面子,自然是不够的。
但有一个人的面子,可以。
......
傍晚,双水河涧。
林间溪畔。
“你方才说......柳先生的徒儿?”张火华蓦然抬眉,刀意猛然迸发,直冲云霄。
诸葛轩逸被瞧的毛骨悚然,咽了口唾沫,紧促开口道:“没错,天机榜首宁钰就是柳先生的徒儿,他出自柳村,师承柳先生的问心剑意,如今在这江湖上的名号为愚者。”
张火华沉默半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公孙未心生感慨,怅然道:“柳先生是世间头一等大风流之人。却不想天机榜首宁钰,竟是他的徒儿。”
天机榜首的面子,在张火华眼里,不算什么。
但,柳先生徒儿的面子,却比天还大。
张火华提起破烂长刀,问道:“要我去汴梁,所谓何事?”
诸葛轩逸搓手讪笑道:“喝酒。”
“喝酒?”张火华先是皱了皱眉,后又点头道:“那便喝酒。”
公孙未提着龙牙起身,朝张火华拱手道:“敢问张先生,如今身怀几刀?”
张火华微微垂首,想了一会儿,回道:“有四刀。”
裂地、斩天、皆灭、断渊。
公孙未摇头笑道:“少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