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画还礼,叹声道:“普智大师果真慧眼,大师请上座。”
普智摇了摇头,盘膝随意坐起,迎着慕容云画,又问道:“你有苦难?”
慕容云画点头道:“敢请大师详解。”
普智沉吟片刻,“佛说,众生皆苦,于是传下佛法。佛法玄妙,无所不知,无所不觉,大通悟者,便可脱离苦海。我见施主与我佛有缘,不如舍去一身荣华,随我修行?”
——我又不是佛,你有苦难,我解不了,佛法能解,不如你跟我一起去要饭吧?
慕容云画脸一黑,咳嗽一声,“大师助我杀了愚者,便能解我的苦难。”
普智微微沉默,摇头道:“我佛慈悲,止杀、止业。”
慕容云画愣了半晌,皱眉道:“杀一人,可救万万人,可为大善?”
普智依然摇头,“众生平等。”
慕容云画没想到这位大师,竟是如此迂腐。
思虑半晌后,他从怀里摸出一块儿木牌,走下台阶,行至普智身前,将木牌展露出来,缓声道:“这可是......的命令!”
普智接过木牌,细细看了半晌,终于点头,“我心中有惑,要先看一看。”
看的,自然不是木牌,而是众生。
普智将木牌抵还给慕容云画,随后便辞行。
慕容云画高声问道:“大师此去,欲往何处?”
普智回道:“人间。”
我自人间来,我往人间去。
隔日,汴梁都城内,多了位拿着破烂钵盂沿路化缘的和尚。
一品圆满,只因心中有惑,这才止步半步。
这一代不可知之地的年轻一辈里,唯有普智与命运,踏步于此。
晌午过后,烈阳高悬。
皇城司,待客大殿。
一袭宽厚黑袍的百里芳华,端坐于大殿,殿下站着一位青袍男子。
百里芳华伸手捏起杯盏,淡漠道:“慕容余华,欲寻皇城司援手?”
青袍男子躬身回道:“我主有言,缥缈司高手尽出,却惨遭挫败,愚者身后,有许多势力助他,若无皇城司援手,我等待愚者入了汴梁城后,便再无法下手。”
整个汴梁大都由皇城司把持,若是皇城司不与棋阁配合,再杀愚者之事,便极为艰难。
百里芳华沉默不语,只小口饮茶,死在思虑。
青袍男子向前踏出半步,拱手道:“大人容禀,难道要眼睁睁瞧着那愚者,进入皇宫与皇室联手不成?须知,愚者若为皇帝陛下效力,定然先与皇城司争权,后才是灭我棋阁。大人啊,兔死狐......”
“嗯?”百里芳华微微眯眼,“舌头不想要了?”
青袍男子忙俯首,“小人知错!”
‘啪嗒’
百里芳华放下手中杯盏,淡漠道:“回去告诉慕容云画,皇城司可以助他,但只能将情报与消息送上山。别的,没有。”
青袍男子小心试探道:“些许官职调动......”
百里芳华冷眼扫去,“滚或者死,你选一个?”
在缥缈司这位弟子仓皇逃窜后,一袭黑衣笑吟吟走入大殿。
禹云墨寻了张桌案坐下,轻声道:“缥缈司刺杀失败一事,可知?”
百里芳华点头道:“知道,方才慕容云画还派人欲与我联手,我答应下一半,只给他提供情报渠道,却不给人手。”
皇城司最大的权利,是监管百官,亦有调动官职之责。
禹云墨点了点头,“等愚者来汴梁时,大概会直入皇宫,安排我见他一面。”
若是要见面,或许只能在皇宫见面。
途中皆有许多势力的暗线盯着,唯有皇宫,才是最安全和隐秘的地方。
“我来操持,”百里芳华随口应下,又问道:“不过,你见他做什么?敌友尚且未分,若是他暴起伤你......”
那位天机榜首,在江湖里最闻名的还是以二品战一品的武道实力。
禹云墨微微一笑,“芳华啊,有些事情,不与你讲,是为你好。但你要明白,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于你我有利之事。你信我吗?”
百里芳华愣神片刻,“我信......对了,方才缥缈司弟子曾言过,官职调换之事,我颇有些不解其意。”
禹云墨伸了个懒腰,随意道:
“他知道皇城司不会在明面上与皇室作对。说出这话,是在试探你。你若应下此事,便显得过于急切,他便不再敢与你我合作。你知道的,慕容云画虽蠢,却也做了这么多年棋阁之主。”
“他虽然没有猜出这苍州之局,是我们为他设下的圈套,却也隐隐有这个念头,这才派人前来试探。”
百里芳华心生恍然,郁闷道:“那你怎么不提前跟我通个气,若是我一不小心应了下来,你我算计棋阁的计谋不就败露了?”
禹云墨摆手笑道:“他是蠢货,你又不是,这等小事,何须言说?你信任我,如我信你。”
百里芳华心中欢喜,走下台阶,与禹云墨对坐,两手撑着下颌,望着面前男子的脸颊,笑道:“你真好看......这江湖上若是有个美男榜,你肯定是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