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云墨先是寻了张案子坐下,自斟茶水,轻轻吹了吹杯盏溢出的热气,小抿一口,笑道:“慕容云画如今哪里还找的来人手?”
百里芳华下了台阶,坐在禹云墨身侧,眨眼道:
“碧影司主事纳兰落离生了逆反之心,暂且不论。但,忆兰司主事欧阳墨辞,与慕容云画关系莫逆。问柳司主事皇甫温宁,尚待慕容云画为挚友。醉梦司主事南宫路凡,虽无争锋之意,却以慕容云画为兄长。”
禹云墨摇头笑道:
“欧阳墨辞,虽为慕容云画禁脔,这女子为人却是优柔寡断,不愿生事,先前慕容云画派去杀上官秋葵的人手,便是忆兰司之人,忆兰司虽仍有不少高手,却也急需自保,生怕被人攻下山头。”
“皇甫温宁,爱剑之人,他与纳兰落离关系不错,因此不会掺和进慕容云画与纳兰落离之争。杀红衣之事,瞧着是我皇城司动的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慕容云画的心意。”
“至于那南宫路凡,这个女子可是厉害了,夜夜笙歌,流连烟楼,江湖传闻啊,这个女子床底藏着的美男,怕是有上千人,每日沉溺美色之下,能有什么野望。她既不愿与慕容云画生出事端,也不敢得罪旁余势力,成不了什么大事。”
片言之间,便将一整个棋阁翻得明明白白。
仿佛天下大势尽握于手,翻掌间便能左右江湖波澜。
百里芳华直愣愣看着禹云墨,不自觉竟是红了脸,轻咳一声掩饰局促,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慕容云画如今可算得上是孤家寡人?刺杀愚者之事,可能成?”
禹云墨沉吟片刻,摇头道:
“慕容云画毕竟是棋阁之主,孤家寡人也得看时候。杀红衣之事,诸位司主束手,实为自保,不愿得罪皇室和西荆楼。但若是真有人要对缥缈司动手,那慕容云画抬手间便能唤来这些司主。芳华啊,你的眼光要看的远些,时势也要分的清楚,方能立于棋盘而不败。”
“至于杀愚者之事......若是慕容云画真能杀死愚者,只能说这个传闻中的天机榜首不过是个泛泛之辈罢了。他能否功成,我们也无须在意,我们如今要做的,是趁着西荆楼人手显露之时,尽快将这个势力的底细摸清楚。还有就是一直引而不发的未湖楼势力。你猜一猜,那仵世子阳会在这件事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百里芳华眉弯似半月,两手撑着下巴,看向禹云墨,傻笑道:“管他扮演什么角色呢,反正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你虽然只在天机榜排行第五,但在我的眼里,是天底下最最最聪明的人。”
禹云墨无奈笑笑,也不再说这些繁琐之事,而是老友闲谈般悠悠开口道:
“其实啊,能上天机榜排名前十的人,都是智慧妖孽之辈,对天下大势的眼光看的极准,并没有真正的强弱之分。唯一能够区分强弱的,便是手里的情报渠道和势力。若是我与司涯、或是仵世子阳交手,虽不惧他二人,但还是要败下阵来。他们一个握着西荆楼,一个握着未湖楼,身后还有各种隐秘手段,牵扯传说中的不可知之地。岂是我一个俗人能够比拟?”
百里芳华摆手道:“打不过就别打了,咱们可以跑啊,等这件事结束,我就跟爹爹摊牌,辞去皇城司主事之位。然后啊,你就教我习剑,我们两人,仗剑走江湖。”
“好。”禹云墨温润一笑,抬起杯盏,再饮一口。
若是能与心爱的女子,一道浪迹江湖,想来也是极好。
什么天下大势,什么江湖风雨,哪有佳人在侧能比拟?
庙堂江湖许多人都以为,皇城司之主百里芳华为了手中权势,不惜直面皇室,却不知这位皇城司之主心心念念的,便是白衣游江湖。
当饮酒便饮酒,当杀人便杀人,潇洒风流时,再高声问上一句——谁说女子不如男?
......
棋阁,缥缈峰。
慕容云画长长呼出口气,挥手驱散了回报消息的青袍弟子,心底极为烦躁。
皇城司刺杀红衣失败,实在是令他诧异。
但,此事也怪不得百里芳华。
皇城司不强于武道,能够驱使七名一品巅峰的高手,已然尽了全力。
却没想到,西荆楼竟然出来搅局救人。
西荆楼出手之事,出乎慕容云画意外,却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在这东荒国内,仍有许多人愿意看到棋阁覆灭。
而东荒国江湖之上,除了棋阁,便只余下西荆楼与未湖楼。
那未湖楼的势力在北沧、天风、大燕,算是极为强横,在这东荒国内,发展时日尚短,虽远远弱于棋阁,但也不能大意。
未湖楼的身后,可是站着仵世子阳。
仵世子阳的名声,曾响彻天下,即便如今宁钰占据天机榜首之位,但世间大多数人,都将仵世子阳当做无冕之王。
“仵世子阳......”
慕容云画眉头紧锁,他实在拿捏不准仵世子阳会不会插手棋阁与愚者之间的争斗。
绝命司涯已然入局,站在愚者身后,若是仵世子阳再插手此事......
这天机榜上的人,没有一个简单人物,各个都是棘手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