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凡瞥了眼纳兰落离,斟酌言辞,半晌后,问道:“棋阁,为何要杀我?”
当初在万京城,曾在上官云顿的嘴里套出了一些真相——或与龙脉有关。
但,真正的缘由,仍是没有摸透。
纳兰落离低声笑笑,“这事啊,你得去问慕容云画。”
上官云顿的身后,站着的是棋阁之主慕容云画,而此人也是真正想要杀死宁不凡的人。
宁不凡微微笑道:“纳兰大人是不知,还是不敢说?”
此话一出,纳兰落离神色微变,却未出声。
宁不凡胸中了然,看来——棋阁对他的杀意,绝没有这么简单。
当初,在青云峰上,问三重天普度和尚为何要杀他时,普度也是这般神情。
这汹涌杀意的背后,定然有着不可知之地的影子。
“有点儿意思啊。”宁不凡笑意不改,话锋一转,旋又问道:“如今的棋阁,有哪位司主会站在慕容云画身后?”
自悬镜司被宁不凡灭了之后,棋阁只余下五司十二门。
缥缈司之主慕容云画,忆兰司之主欧阳墨辞,碧影司之主纳兰落离,问柳司之主皇甫温宁,醉梦司之主南宫路凡。
纳兰落离思虑片刻,敲着桌案,言简意赅道:“你若要杀慕容云画,欧阳墨辞会拦。但你若要借庙堂而灭江湖,除我以外,皆是你的敌人,且不死不休。”
意料之中的答案,宁不凡低眉沉默,看来棋阁虽乱,但若是过于急切灭之,反而会引起他们抱团,此事应当徐徐图之。
纳兰落离沉吟片刻,目光微闪,问道:“孟河朗为了送你入东荒,愿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是为了什么?”
宁不凡回过神来,反问道:“我倒是想问一问,你远在云州,孟河朗是如何联络到你,演了这么一场好戏?”
纳兰落离心下斟酌,回道:“凉州有一上将,名为司马相,在凉州被围之时,前来云州寻我。”
被凉州刺史蓝田称之为天神的司马相......莫非是孟河朗的人?
纳兰落离的回话,颇有隐瞒之嫌,含糊不清,再也没了先前的热络。
宁不凡面色不变,回了前一个问题,“我曾在万京皇权动荡时,助孟河家一臂之力,免其遭受天风国皇帝陛下猜忌,于是孟河家便欠下我一个人情。”
纳兰落离微微挑眉,他瞧出来宁不凡是在扯谎,却也没有追问。
毕竟,什么人情能抵得上数万雪龙营将士的性命重要?只怕,另有所图。
无论是宁不凡,还是纳兰落离,皆在一点一点的试探对方底细,言辞间也越发锋锐,气氛渐渐凝重起来。
当谎言开始蔓延之时,合作便不再牢靠。
宁不凡虽明知如此,却也并不在意。
此时,心底也仍存最后一个疑惑,索性直截了当问道:“上官秋葵,可死于江湖?”
“原来,这才是你将王安琪支出去的缘由。”纳兰落离摇头失笑,目光微闪,“小子,我先前以为,你是个比我还要狠毒无情的家伙,不成想这位听雨轩的女子,竟是你的软肋?”
于是,他心神微动,霎时便生出将王安琪抓起,用其性命威胁宁钰就范的心思。
敌人与朋友,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若是能够以王安琪的性命,挟持天机榜首为他纳兰落离效力......或可一试?
杀心渐起之时,却见宁不凡淡漠的眸子里满是不屑,再有一片剑光微微徜徉在整片车厢。
宁不凡轻抬右手,两指并起,指尖一抹剑气此处,锋寒锐利,缓缓划向纳兰落离身前,“敢问碧影司之主,可曾听闻剑阁青云峰,宁钰以‘暴怒’斩杀剑阁之主叶青玄之事?”
‘唰!’
一缕发丝纷杂掉落,纳兰落离遍体生寒,瞳孔猛地收缩,心底掀起阵阵波澜,骇然道:“你竟......”
天机榜首宁钰,不是残废了吗?怎的能驱使这般可怖的剑意?
方才那一道剑光,若是再往前一寸,便能轻易断送他纳兰落离的性命。
“这......才是你的依仗?”纳兰落离微微眯眼,言辞之间也不再像方才那般锐利。
宁不凡轻轻吹灭指尖锋寒剑气,缓缓拍了拍纳兰落离的肩膀,平静道:
“我这个人啊,向来是胆小怕事,从来不敢将自己的性命放在旁人的手里,若无十分把握,又怎敢上纳兰大人的马车?你莫非不知,入剑修身前三尺之内,便如同取死之道,怎的竟是这般大意?”
在车厢内,纳兰落离以为掌控着宁不凡的性命,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在身前三尺之内,同境剑修,远强于其余剑修。似纳兰落离这般初入一品的武者,一剑便可杀之!
宁不凡虽未触及一品,但身负天人剑道与问心剑意,皆是此世最强,有以二品战一品之姿。
单凭剑意之强,远远胜过寻常一品巅峰的剑道高手。
宁不凡伸手揽过纳兰落离的肩膀,俯身至他耳畔,低声呢喃道:“纳兰大人不妨再猜一猜,似这般依仗,我手里还有多少?猜对了,便不用死。猜错了,便要教你好生瞧瞧,武者该如何以二品杀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