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眯眼瞧着面色僵硬的沈飞,冷声道:“见到如此大好头颅,你可曾壮怀激荡?”
头颅的主人,是沈飞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也是今日随着沈飞一同步入院子的七人之一。
此时,壮怀激荡是假的,心有悲戚却是真的。
沈飞垂眸低声道:“洛河将军,这七人皆是无辜,缘何如此?”
‘嘭!’
洛河猛一拳砸案,怒喝道:“哪有那么多缘由,各为其主罢了!”
他将方才沈飞的话,又还给了他。
沈飞闭目叹息,“杀了我吧!”
“杀了你?”洛河拍手笑道,笑意越发狠厉,“死要有那么容易,人还活着作甚!再来!”
话音落下,红甲将士将锦盒放置地面,正对着沈飞。
他走出牢房,不多时便回返,手里捧着方才一模一样的锦盒。
这次,也不用多说,便直接掀开盒子上盖着的赤红薄纱,还是头颅。
沈飞依然不语,眸中似有挣扎,连带着铁链微微晃动。
这一幕,仿似洛河才是反派。
洛河大袖一挥,高声道:“再来!”
红甲将士闻声而动,走出牢房,这次稍微久些,待捧着锦盒来时,手上已然沾满鲜血,赤红薄纱掀开之时,一股极为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个头颅......是方才刚刚砍下的!
“小清儿,”沈飞低眉轻喃,忽而拔高声调,悲怆道:“洛河!他们都是无辜的!若要杀便来杀我,为何杀他们!”
声音已然带着丝丝颤抖。
洛河眸光寒意微闪,凝视着沈飞,缓慢而又认真道:
“七人皆受大刑,数次昏厥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我自然清楚他们是无辜之人,可这个世上无辜惨死的人,太多了,你数的过来吗!沈飞,我告诉你,天机榜首宁钰是孟河大将军的贵客。你行刺天机榜首宁钰,所犯下的罪过,何止株连!莫说这区区七人,就连你执柄的伙房,足足三百余人皆要为你今日做出的罪孽付出代价!”
在沈飞怔然的眸光下,洛河挥臂沉声道:“再来!”
一个又一个锦盒被摆在这座牢房。
七名弟子尽皆被砍死,随着第八个锦盒的到来,整座牢房血腥味几乎浓郁到了极致。
“再来!”
洛河凝视着沈飞的眸子,缓声道:“沈飞,放心,以你的身子,即便是不吃不喝,也能苟活数日,在你死去之前,你会看到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头颅。他们或许是东荒国的细作,或许是无辜的良善之人。先杀光你伙房的同僚,三百多人,怎么说也得砍上半日。”
“等这三百多人死尽,你猜一猜会看到谁?”
洛河的嗓音沉闷而又厚重,恰似恶魔低语,他低声继续道:“你要记着,牢牢记着,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都要记着,他们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
杀人容易,诛心却难。
洛河以最为狠厉暴虐的手法,极为诛心。
第九个,第十个,第二十个......锦盒陆陆续续拿来,到了第二十一个时,已然没有锦盒,红甲将士直接提着头颅走入牢房,狠狠砸在沈飞脚下。
‘嘭!’一声巨响,鲜血四溅。
这一声,似直接击打在沈飞心中,彻底打碎了他的心神。
沈飞浑身一颤,胸中积郁,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惨笑道:“我说,我说!”
洛河闭目再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般狠厉手段,不仅仅是对沈飞的折磨,更是对他自己的折磨。
他利用了沈飞身处雪龙营十三年,对营中将士的情感,一手扼杀如此多无辜之人的性命,他的心中何尝没有煎熬。
“不要再杀人了!”沈飞猛然高声怒吼道:“我的罪孽,由我一人承担,不要再杀这些无辜之人了!”
洛河紧捏双拳,沉默良久后,回道:“沈飞,你虽然是细作,但你却是一个极为重感情的人,我不会逼你说出潜伏于我军中的其余细作,但你要告诉我,你究竟是奉谁的命令潜伏于我孟河家雪龙营军中,还有......受何人之令,刺杀天机榜首。”
沈飞张了张嘴,心灰意冷道:“十七年前,我奉百里云溪之令,暗中潜伏于天风国秦岭。按照他的指令,伪装成为山中村民,山中劳作数载,习尽当地方言,摸清当地所有水流、山脉、郡县后,才投效军中。”
“百里云溪?”洛河闭目思索片刻,猛然睁眼,“前任汴梁皇城司主事?”
皇城司,效力于东荒庙堂,直隶于皇帝。
其权利之大,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仅有权督查文武,闻风而奏,直达圣听,更有执柄宫城出入之禁。
不过,若要说其最大的效用,还是化间入民,周流天下百姓之中,密行伺察。
这个伺察范围,不仅是东荒国,天下四国皆有其密探,堪能与西荆楼、未湖楼这些江湖势力比拟,远强于天风国的督察院。
皇城司可谓是整个东荒国最大的情报渠道,也是无人可以忽视的一股力量。
而百里云溪,自二十余年前执柄皇城司后,收敛天下暗探,施以雷霆手段,让整个皇城司尽皆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