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城外,城门大开。
若在洛水城下仰目看去,依稀可见得墙头上铸造防御工事的身着囚服的徭役。
今日之前,在这洛水城内,只有两批人。
一批是兵,另一批便是囚。
去年七月,东荒国曾派遣五万铁骑兵压洛安城,隐有讨伐天风之意,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东荒国只是为了营造压力罢了。
其后,天风国皇帝陛下与江家少主用计,以驸马都尉宁钰为饵,引棋阁数番刺杀,终捏住了发兵借口,派孟河朗率领十万大军驻守洛安城,讨伐东荒。
那一战,攻下两郡十三县,将五万铁骑悉数灭杀,差些便要攻下整个凉州。
不过那时候,真正的灭国之机还未到,两郡十三县又是居于凉州腹地,易攻难守,孟河朗便在皇帝陛下的命令下,撤出凉州,重新驻守洛安城,以待下次讨伐之机。
纵观洛安城东西,厚实的城墙,满是疮痍,墙面缺了不少石料,估摸着是箭矢与投石车造就的手笔。
朱丹赤红、颇为宏伟的城门两侧,站着两列手持长戈的红甲兵将。
城门内,十余步外有内墙,又是一堵赤红宏伟的城门。
内城里,十步一兵,五十步一台,百步又是一寨。
这座城无民,只有不怕死的雪龙营将士和怕死而无法逃离的囚犯,可谓是真真正正的军营堡垒。
即便某一日,东荒国当真破了内外两门,步入城内之后,也得迎着高台石垒,厮杀一场。
马车在数百红甲将士的护卫下,缓缓朝城内行进。
车厢内,宁不凡轻轻撩开车帘,粗略扫了一眼城内风景,颇为惊诧,他也是头一次见过似这般不同寻常的城池。
而能够一手建造如此城池的孟河朗,当真值得敬佩。
身处此城之内,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一股子浓郁至极的肃杀萧条之意。
兵将死战,方为归宿。
城破之时,定也是二十万雪龙营将士死尽之时。
难怪,疑心向来极重的皇帝陛下,能够放心的让孟河朗驻守在此处。
于皇帝陛下而言,只要孟河朗一日不倒,东荒国便一日无法真正讨伐天风国。
二十万雪龙营不足以灭东荒国,但足以守着边疆大门。
又是半刻钟过后。
马车缓缓停在城内一处院落门口。
龙空下马走至车厢外,恭声道:“宁公子,可暂且驻足此处。”
王安琪推着四轮车走下马车,环视一圈。
这是一条幽深的小巷,巷子两侧皆有兵将把守,身后是一面石壁,光滑无比,足有十余丈高,寻常二品高手,无法越过踩墙借力,越过这道石壁。
石壁对面,则是一处府邸,牌匾无名,围墙高耸,仿似皇城内墙,目光随着虚掩的大门入内,依稀可见不少绿意盎然的花草树木。
院子虽小,却颇为雅静。
没想到,这座城内,还有这般淡雅之地。
宁不凡缓缓呼出口气,看了眼随行而来的龙空,颔首道:“可曾去信给孟河朗,说宁钰已到?”
龙空正欲回话,却忽而一愣,“宁公子怎知,孟河将军不在洛安城?”
宁不凡微微摇头道:“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无需多问。还有,等会儿将洛河唤来,我有事与他说。至于你......还是负责送信通传讯息之事吧。”
洛河未随行来此,大概是处理方才虎贲骑刺客之事去了。
此言一出,龙空心底更为惊诧,这坐于四轮车上的白发公子,不仅猜对了孟河将军不在洛安城之事,更猜中了自己亲自送信至凉州城下之事,寥寥数言,便可瞧出,此人眼光何其毒辣。
于是,他喟叹道:“宁公子料事如神。”
旋即转身朝两侧兵将吩咐道:“宁公子乃孟河将军贵客,此番驻足多日,除却我与洛河两人,不容许任何人步入这座院子。”
两侧兵将忙拱手道:“遵命。”
王安琪推着四轮车步入院落,随手关上大门,抬眉便见得不远处有一座古朴凉亭。
宁不凡看了眼两侧花草,收回目光,缓声道:“劳烦王姑娘,带我去凉亭稍作歇息。”
此时,已是晌午过后。
烈日高升,颇为暖和。
宁不凡索性掀开银白狐裘,露出膝下剑匣以及两手紧握的碎星、清池两剑。
王安琪推着四轮车行驶在碎石小道,轻声问道:“你可知这两日,前来刺杀的,都是何人?”
宁不凡微微沉吟,摇头道:“王姑娘说错了,那些人可不是来刺杀的,他们是来送死的,皆是死士。”
王安琪闻言点头,将四轮车推入凉亭,再轻轻打旋,让宁不凡与自身面对面,“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到你的。”
宁不凡凝视着王安琪的眸子,偏转目光,“那些人啊,皆是东荒国潜藏于雪龙营内的细作。嗯......他们来送死的缘由很简单。东荒国庙堂有人欲以这些人的性命告诫我,他们不欢迎天机榜首入东荒国。也绝不会与我同盟,灭杀棋阁。”
若无东荒庙堂助力,灭杀棋阁连半分胜算都没有。
宁不凡缓缓摩挲清池剑,目光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