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子残废,没几天好活的人,竟然对一位一品入脉的高手说出这番话,何其好笑。
但,说出这番话的人,是天机榜首宁钰。
王安琪心底升起一股暖意,轻‘嗯’一声,笑道:“好。”
这一刻,她竟什么也不怕了。
宁不凡转过头来,旋又看向被铁链钩锁束缚于木架之上的那名棋阁刺客,平淡道:“想死吗?”
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这一句话,是恩赐。
想死吗?
“杀了我!”女子的嗓音极为嘶哑,甚至在说话时,嘴角溢出许多碎块,仔细一看竟是一片碎舌。
宁不凡看着这副情景,摇头缓声道:“知道为何洛河没有打碎你的牙齿,割烂你的舌头,戳瞎你的眼睛,搅聋你的耳朵吗?因为,你的牙齿不是武器,咬舌死不了人。他需要你留着你的眼睛,你的耳朵,好好看着我,听着我讲话。再留下你的牙齿、舌头,回答我的问题。”
“在这里,我是唯一能够赐予你死亡的人。若是你失去了我,等待你的,便是数百年无尽时日的囚禁。听说一品高手身负无垢之体,可以活数百年,数百年啊......这是多么漫长的一段时日啊。你刺杀我距今,不过才十余日罢了,你便忍受不了。你再想一想,余下的数百年,该如何度过?”
‘哗啦啦——’
女子娇躯颤抖,双眸有血泪流下,铁链不断轻颤,哗啦作响。
宁不凡放缓呼吸,凝视着女子,继续道:“我问,你答。你若言辞虚假,或者我不满意,你知道后果。”
“第一个问题,说出你的来历。”
棋阁立于东荒,傲视天下,拢共分为六司十二门——缥缈司、悬镜司、忆兰司、碧影司、问柳司、醉梦司。
云、月、山、河、风、花、雪。
海、天、烟、霞、雨、草、星。
在这六司之内,缥缈司主事,向来是为棋阁之主。
而每一位司主,手里便握着两门。
臂如曾于万京城内,刺杀过宁不凡的悬镜司主事上官云顿,他的手里便握着云、月两门。
那被宁不凡派人杀死在刑部大牢的上官雨希,便是悬镜司云门之主。
“我......名为上官秋葵,”嘶哑的声音徘徊在整座牢房,这名女子终于开口,嗓音尽是疲惫,“悬镜司主事上官云顿麾下,月门之主。”
上官秋葵?
宁不凡微微眯眼,“仔细说出你的身世,不可遗漏丝毫。”
又是上官......
莫非此人与上官雨希有什么关系?
上官秋葵重重咳出声,嘲弄道:
“十七年前,东荒国西边有一场饥荒肆虐,饿死不少人。不......应该说,没活下来几个人。我七岁时,父母便不在了,只留下我与妹妹相依为命。我记得,父亲刚死的时候,便被我的伯伯丢入大锅里煮成了肉食。我的母亲......她与人争抢父亲的血肉饱腹,却遭人强、暴后,活活打死,又被丢入了锅里,那沸腾的水,直冒热气,我至今还记得,未待肉熟,便有一群人哄抢而上的情景。在那灾荒之时,树皮、草根、什么都吃完了,只剩下了人,活人。那时候,比的就是看谁先饿死便吃谁。人命,当真不如草芥。”
“父母不在之后,我与妹妹两人,便成了那些人......他们啊,算不上是人了。我与妹妹,才七岁啊,便被那些牲口不如的东西玷污了,然后......他们又拿出了大锅,要将我们煮了。这个时候,是我的伯伯站了出来,他说,这两个女娃娃若是吃了,太浪费了。等什么时候玩死了,再吃。”
说到这时,她已是泣不成声,说的话已是断断续续。
宁不凡心下微微叹息,“不必说得这般细致,略些。”
上官秋葵吐出一块儿脏器碎块,缓声道:
“过了很久吧,也不知道是多久,但无疑是极为漫长的时日。在我与妹妹将死之时,有一位青袍中年男子忽然出现,他以一袋子粮食,救下了我与妹妹。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棋阁悬镜司主事上官云顿。他说,他需要心怀仇恨的孩子,因为仇恨是世间最为强大的力量,而孩子,才是最适合塑造的工具。”
“上官云顿领我与妹妹去了一处荒芜山脉,那里有三百多个与我们一般大的孩子,他们都是从各处被领来的孩子们。有的是用一袋粮食救下,有的是用钱财买来,还有的是从山贼窝里偷出来的。后来,我与妹妹便在那里住下,习练武道,刀、枪、棍、剑......等等,皆是杀人之术。”
“妹妹与他们相处的很好,每日谈笑。但我却从不与他们一块儿玩耍,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跟他们讲。我那时候在想,我们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习练杀人技,究竟是为了什么?究竟是要杀什么人?我隐约间明白了答案,那位将我们带来的中年男子,他需要一件足够趁手的工具,但趁手的工具,不需要太多。如何能在三百多人里,选出最强的人,这个答案我想了足足半年,才终于想明白。活到最后的那个人,便是最强的人。”
上官秋葵缓缓呼吸,凄然笑道:
“在他们习练武道之时,我挥剑,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