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郡,黑云遮阳,天色阴沉。
宁不凡双手插兜,耷拉着眼,在街道上缓步慢行,边走边看,目光时不时向四周环视一圈,再打两个哈欠,颇有些百无聊赖的意味。
王安琪手上捏着一串吃了半截的冰糖葫芦,面色依然清冷。
街道上并不喧闹,寒风不断呼啸,行人皆是脚步匆匆。
连沿街小贩的叫卖声,都是有气无力。
十二月的寒风,当真是刺骨,今日太冷了,估摸着再要不了几日,就该看到初雪了。
嗯?宁不凡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异样,脚步一顿,抬头遥望天穹,双目微眯。
王安琪侧目看向停步不前的木剑少年,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并未发现什么,不禁心生疑惑,问道:何事?
宁不凡微微沉默半响,想了会儿,摇头道:不知道,但总觉着......这天,像是亮了一些。
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天穹上有些熟悉,却说不出来。
王安琪沉吟一会儿,正欲开口说一句你看错了吧,却忽然发觉在这周遭有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波动,蛾眉轻撇,低声道:宁钰,附近有位一品入脉境高手。
一品高手,那可不多见啊。除了各不可知之地的入世行走外,再有就是江湖侠客榜上面那些个高手了,当然......在西荆楼与未湖楼,或许会有些隐藏极深的一品高手。
宁不凡回过神来,饶有兴趣问了一句,玩刀的?
若是用刀的,大概是江湖侠客榜上的一品刀客。
不......应该不是,并未感受到刀意,王安琪闭目细细感应,半响后睁眼朝一个方向望了过去,展颜笑道:像是天哥的气息。
竟是刑天!
若是他的话,无论如何,也必须得见上一面,问一问剑阁究竟发生了何事。
叶辰如今情况不明,或许唯有一箭射穿青云峰的刑天,才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
想到这儿,宁不凡心头微动,言简意赅道:领路。
刑天与叶辰是生死之交,又与王安琪关系还算是不错。
若是此人的话,或可结交一番。
......
武陵郡内,有一座酒楼,名为西风坊,可供天下名酒,菜肴滋味绝佳,喜爱附庸风雅的富家子弟大多极为赏脸。
因此,此楼向来是客堂满座。
二层楼靠近窗台的位置,有个锦衣华服的光头少年,案子上摆满了吃剩的残羹,正往嘴里不断塞着汁水饱满的肉食,用力撕咬两口就下咽,锤一锤胸膛,再提起酒壶大口豪饮烈酒。
这番姿态极为豪放,颇有豪侠风流意气,只是放在这西风醉二层楼上,却极为另类,有不少人朝这光头少年指指点点,摇头暗道,粗鲁。
小二,再来一壶白头酒!
这白头酒原名醉龙,是北沧国的有名烈酒,市井传闻中,凡人若是喝上一壶,能一觉睡过一甲子,直到白头,因此又名白头酒。
当然,这些都是噱头,哪有凡俗之人能一觉六十载的,是有些夸大其词,不过有这个传闻,也可说得此酒之烈性。
客官呀......小店也就七壶醉龙,全给您喝了去,客栈老板娘扭着腰肢一晃一晃的走上台阶,手中圆扇朝光头少年轻轻一摆,幽怨道:客官为何要将舞乐助兴的小娘子们都给赶走了?娇滴滴的小娘子竟入不得客官眼里,却只顾着吃酒。
这老板娘名为白宸,本在楼底下待得好好的,却见有两三个伴酒的小娘子们被赶了出来,还以为是有人闹事,这才上来看了一眼。
嘿!光头少年眼珠滴溜溜乱转,舔了舔下唇,拱手道:对不住了老板娘,小娘子们好是好,却总是往我怀里钻,这不是难为我这个出家人嘛。
......老板娘微微一愣,眨眼看向桌案上的各种肉食,再看了眼地板上七八坛空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个光头少年,皮肤娇嫩,衣着华贵,瞧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怎么看也不像是出家人。
再说了,哪有出家人吃肉喝酒的。
客官真会说笑,老板娘尴尬笑了笑,缓步移至这光头少年的对面,故意将裙摆向下扯了一截,斜倚在案子,媚眼如花,娇嗔道:客官若是瞧不上小娘子,我来给客官伴酒如何?
这酒可不便宜,一壶得十金,七壶酒加上这一桌子菜,那可就是百金往上了,眼前之人,又是眼生,但毫无疑问是个大主顾。
做生意的人嘛,不怕你找茬,就怕你没钱财找茬。
你?光头少年捏了捏下巴,打量一番,挑眉道:身段模样长得倒是不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就是那啥......太小了,可惜。
老板娘小嘴微张,略有疑惑,下意识低眉看了一眼,顿时羞愤交加,涨红了脸,狠狠白了眼面前光头少年,连忙岔开话题,客官今日豪饮七壶烈酒,似有忧虑?
嗝......光头少年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肚子,眼神似有黯淡,轻叹一声,低声道:这都被老板娘瞧出来了,厉害啊。
老板娘神色一怔,还真说对了。
她玉手捂嘴,略带惊诧,却在下一刻,又恢复笑吟吟的姿态,劝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