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武陵郡,忘尘客栈。
政儿,这是你的小马驹吗?真漂亮,记得要每天刷洗。
多嘴!
......
政儿,姐姐去给你买糖葫芦。
我才不要吃糖葫芦!
......
政儿,姐姐给你做了件衣裳。
太丑了!
......
政儿,待你长大了,要成为像父亲那般厉害的将军!
废话!
......
政儿,快走,我们离开万京!
我不走,我要杀了那姓胡的!
......
政儿,姐姐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姐姐莫怕,我会保护你的。
......
赵政蓦然睁眼,入目便见得垂在上方轻轻摇曳的淡黄帷幔,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之上,而身上的衣物已经换成了贴身的素白锦缎儿。
沉默半响后,他想起了昏倒前发生的事情。
正欲掀被而起时,钻心的酸麻疼痛却从身上各处传来,他额间落下几滴冷汗,张了张干裂的唇,哽咽闭目,姐姐......
或许直到这时,他终于反应过来,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姐姐了。
这无疑是一件,极为可怕且压抑的事情。
过了半柱香,赵政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暂且按下心底的愤怒和悲戚,侧目打量一番。
这是一个古韵淡雅的客房,靠着帘幕处,摆放着两张桌案,案子上摆满了精致小菜,还有几碗汤水。
房内有淡淡的清雅药香,像是不久前燃过香料。
缓慢走下床榻,行至桌案,他看到了一碟小菜下,压着一片丝巾。
他伸手挪开小菜,拿起丝巾,只见上面写了一句极为简短的话,吃饱后,过来隔间。
赵政看了看青紫一片伤痕的手臂,默不作声的用手直接抓着碟子上的菜肴往嘴里塞。
......
隔壁客房。
他醒了。坐在床榻上的王安琪看向斜倚在桌案上的宁不凡。
宁不凡正抓着瓜果往嘴里塞,听闻此话,轻嗯一声,含糊不清道:一天一夜了,小家伙挺能睡......吞咽下后,砸砸嘴,继续道:
王姑娘,你觉得以我十步一杀宁不凡,三品地坤境的恐怖实力,能否当他的师傅?
王安琪忍俊不禁,莞尔一笑,宁钰,以你区区三品地坤境的恐怖实力,就不要误人子弟了。
宁不凡嘿嘿一笑,厚着脸皮道:这有啥好笑的,罢了罢了......其实吧,这个孩子心性坚韧,且有一腔孤勇,最适合入剑阁,做叶辰的徒儿,习剑。
剑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若没有比普通人坚毅数倍的性子,剑道大成遥遥无期。
你想带他入剑阁?王安琪微微皱眉,提醒道:蜀郡剑阁如今情况不明,敌友尚且不分,怕是更为不妥。
剑阁此时的情况,有些复杂,确实不适合带人进去。
宁不凡点点头,手指轻轻敲打桌案,斟酌道:其实我心里还有一个人选。不过......我有许多事情脉络还没弄清楚,虽有些猜测,但仍需印证。
他总觉着,此事有些蹊跷。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进来。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嘎吱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赵政走入屋内,先是向王安琪躬身行礼后,径直走向宁不凡,跪地行了大礼,先生救命之恩,赵政刻骨铭心,若有吩咐,愿以死报效之。
救命之恩很重要,但最不敢忘的还是,宁不凡一剑诛杀贼子为姐姐报仇的恩情。
宁不凡伸手扶起这个孩子,目光在他稚嫩的脸上停留一会儿,颔首道:赵政是吧,先起来,我有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赵政重重点头,目光坚定:若有虚假,我这条命先生尽管拿去。
这孩子,太刚烈了,性子像自己,这言语倒是像极了叶辰。
宁不凡微微一笑,沉吟道:第一,告诉我你的家世。第二,守卫你的护卫明明有七八人,我瞧着握剑的姿势,也像是训练有素的好手,为何不敌那五名贼人。
赵政握紧双拳,眼里尽是悲痛,嗓音低哑深沉,我的父亲,名为赵崇,是玄甲黑犀营统将总领,人称大虎,前些日,父亲死于万京城前任统将总领胡将之手。
听到这儿,宁不凡面色微变。
大虎身为姜然羽翼,皇帝陛下归京之后,大虎身死,全族上下一百余口人,十三岁以上男丁尽皆被诛杀,女眷则罚为官妓。
余下的则全部发配边疆,剥夺身份,披甲为奴。
所谓披甲为奴者,只能戴着脚镣枷锁,一步步走至边境,可万京距最近的南疆,也有上千里,这些被发配的奴隶,大多数都会活活累死在路上。
即便真的有一两个幸存下来的人,在边疆也活不了多久。
发配之路,是一条死路。
由此可以看出,皇帝陛下对待敌人的手段,可谓是毫不手软,杀起人来,也从未有过慈善心肠。
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宁不凡语气凝重,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