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天风国的将士,从不畏死。
即便是为皇帝陛下牵马的魏贤公公,脸上也只看得出一抹肃杀与凝重。
海落略显僵硬的将密诏塞进甲胄里面,迎着北风吹来的方向,对余下的将士们下达了他这一生最艰难的决定下山,往北走,往陛下相反的方向走。
几名随行的御医,进入行帐将昏睡的皇后娘娘小心搀扶进车架。
静待了足足半柱香以后,一千余人拱卫着这座华贵的马车往山下走。
二十名二品禁卫骑着枣红色战马,围绕着这座车架,目带警惕之色。
他们的职责,是将皇后娘娘完好无损的送到雍城,这是即便身死也要达成的任务。
山路崎岖,密林缭乱。
一片又一片的阴影彻底遮住了天穹。
海落骑着战马,走在最前方,他的心底仍然怀着一丝侥幸。
皇帝陛下同他说得那些话,大多也只是猜测。
虽然,他从未怀疑过皇帝陛下的智慧和眼光,但北沧国派二品高手与大军来围剿这件事,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距此地三千里的徐帅,不可能发现不了北沧国边疆异动,徐帅发现了,那么与他交好的大皇子姜承自然也会知道这件事。
身处万京的督察院本就有无数暗探,督察院也不会发现不了这件事的端倪,那么已是代父监国的二皇子姜然必然也会知道这件事。
除非,陛下膝下的两个孩子,与身处要职的徐帅与秦云同时背叛了皇帝陛下。
他们都想让皇帝陛下死去。
这难道不是一件极为可笑和离谱的事情吗?
越往前走,山路越是窄小,丛林也越是茂密,鸟兽鸣叫之声却渐渐稀疏。
一千余人的队伍拉的老长,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压抑。
忽然,海落鼻尖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他连忙勒紧马缰,微眯双目,挥手止住了身后的队伍。
额间渗出冷汗,他整个人如同一柄蓄势待发的利剑,紧紧盯着前方林子深处。
耳边传来一声尖锐嘹亮喊叫声。
眨眼间,树木枝梢上、密林深处、地面草丛,凡是能藏人的位置,忽然涌出一道又一道身影,皆是身着黑甲手持弩器的将士。
乌压压的一片,扫眼看去,起码有数百人。
但这可是数百手持弩器的将士啊!
即便此地树木纷杂,并不适宜他们作战,但在一百五十步内,弓弩的杀伤力比弓箭手强横太多。
咔嚓咔嚓机簧上弦的清脆响声像是死神的低语,而那一排排泛着寒意的锋锐箭尖,像是死神的镰刀般漠然。
避!海落连忙跃下马,高声嘶吼。
声音刚一落下的瞬间,无数道破空声将一切嘈杂声彻底掩盖。
密密麻麻的箭矢在半空中划过笔直轨迹,充斥着整片密林。
红甲禁军向来都是军纪严明,但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中发生,许多人来不及遮掩身子,便被无数箭矢贯穿身子,射成了马蜂窝。
惨嚎声伴随鲜血溅射之声,纷纷入耳。
海落紧紧躲在树后,重重喘息。
直到这时,他心底最后一丝侥幸终于随风消逝。
他眼里藏着愤怒,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剑,这一轮弩箭,让人措手不及,射杀不少禁军将士,但大多数都已找寻了附近的掩体,弓弩的作用便再无这般大了。
脚步声嘈杂入耳,海落偏头探出视线,目之所及,数百手持弓弩的黑甲将士全部丢弃弓弩,抽出了宽长弯刀。
杀!!!
杀!!!
汹涌的阵阵嘶吼声如同群狼咆哮,震得周边树木微微颤抖。
黄叶随着北风呼啸,萧条洒落。
海落嘿嘿狞笑两声,抽剑而出,直指身前,为兄弟们报仇!
禁军将士皆是双眼猩红,目眦欲裂,满腔怒火。
报仇!报仇!报仇!
一时之间,银光乍现,刀剑相接,血液四溅。
红与黑两种色彩,彻底交织在一起,在绿荫朦胧的虚影衬托下,格外鲜明。
......
雍城外、五十里处。
萧晨盘膝坐在一块儿岩石之上,眉头紧皱。
他的前方有六具北沧国将士的尸体,鲜血如溪流般缓缓流淌,皆是殒命。
从极寒之地往天风国方向行进的路上,遇见了许多北沧国派出的斥候小队。
毫无例外的,每一次遇见,这些不自量力的家伙,总是弯弓搭箭要射杀他。
一开始,萧晨以为是身上的红甲让这些人误以为自己是天风国的禁军,才向自己下手。
虽然弄不明白北沧国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要对天风国的将士出手。
但,凭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褪下红甲,继续往前行进之时,仍遭到了路途上北沧国斥候的袭杀,至今已经是第六批了。
他不是没有用过紫极魔瞳探索,但是极目望去,入眼尽是一片又一片人影。
数不清的人,起码有数万。
缭乱纷杂的人影完全遮掩了他想要看的东西。
要知道,世间最强的一品入脉境高手,也不可能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