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然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语,里面暗藏着的意味不言而喻。
赵弋与刘展对视一眼,心底泛起许多波澜,不敢插话。
这位二殿下,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我知道,姜然食指轻点桌案,凝重道:
是有人一直在幕后,暗自把持着整个万京城的局势,其意便是为了逼我走出这一步,这些我全都知道......可事到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路,也唯有这么一条而已。若是到了如今境况仍是犹豫不决,待至父皇回京后,我在万京城十余年的积累,作出的无数后手,尽皆化作飞灰湮灭,而我身后的人,也只剩下一条死路......退一步,无尽深渊,唯有更进一步,方有一线生机。
刘展拱手问道:殿下依然认为此人,是那天机榜上排行第七的遮天?
不重要了......姜然轻声笑道,阿展你要记住,山有远尽处,人有力穷时,即便是天底下最妖孽的人物,也不可能算尽世间万事,无论藏在幕后的人是谁,究极其能,也只能推动大势至此,余下的,依然要看时机缘由、天地造化。
此事,是他们乐于看到的结果,何尝不是我之得偿所愿?
是危机,也是造化。
若能功成!自此后,我便真正的手握天下之权,站在了世俗巅峰。若能功成!我这十数年所做出的积累,将倾尽而出。我要让这天底下的人,都知晓我的名!我要让这天底下的人,都明白我的意!
看着姜然渐渐狂热的眼神,赵弋与刘展二人也被感染,跪地高呼:
我等即便身死,也必定助殿下一臂之力!
总有些人,来这世上注定要去做些不寻常的事。
这或许就是他们这辈子的宿命。
姜然眼里的狂热渐渐褪去,重新恢复了平静之色,他左手轻抬,示意二人起身。
赵弋。
属下在!
万京四门虽开,但仍需时刻留意城内动静,城内外巡防兵力再多添上一些,若是能将那位遮天找出,杀之。
这大概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试试总是无妨。
最起码能告诉那人,我知道是你在幕后捣乱!
姜然略微沉默了会儿,从怀里掏出一道令牌丢了过去,轻声道:还有......若是兵将人手不足,可持我令牌,去往城外玄甲黑犀营调遣兵马。
随意调动城外驻防兵马,这已经无异于向整个万京朝堂摊牌。
赵弋接果令牌,小心揣进怀里,点头道:属下遵命!
阿展。
属下在!
姜然微转视线,凝视着身前心腹,沉声道:我有件重要的事要交由你做,事关重大,我唯一信得过的,便是你们二人。
刘展心头一动,赵弋的事在万京城,那么自己的事大概......
姜然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件,拍在桌案,出府以后,你领着暗卫即刻出发,这封信,十日内必须亲手交由南疆徐帅手里......你过来,我还有些事,要单独吩咐。
刘展看了眼那封信,沉重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身子微躬,探耳过去。
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刘展身子忽而一僵,面色虽不改,瞳孔却猛地收缩。
记住了吗?姜然微眯双眼。
属下......记住了。刘展喉间耸动,极为艰涩的回了一句,小心翼翼的收起放置桌案的信封,如同呵护着绝世珍宝般,放在怀里。
他的心底已然泛起轩然大波,久久难以平复。
就在今日,就在这座凉亭,他们三人都做出了这一辈子最为重要的选择。
气氛有些凝重,三人尽皆沉默着。
他们知道今日商议的这些事,但凡单独拿出一件,都是万死的罪过。
他们就如同陷入狂热的赌徒般,倾尽所有在赌桌上押上了一切,包括身家性命。
这是一场不能输的赌局。
可......如果输了呢?
临走时,刘展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如果输了呢?
作为属下,怎能质疑主子的决定?
这是大逆不道,这也并非臣子之道。
可他仍然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就像是许多年前,刘展作为伴读书童,陪这位二殿下一同游走天下时问出的那句话,如果我们走不动了呢?
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刻,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
姜然并不恼,甚至面上依然带着温和笑意,他像是回答殿下近来可好这种问题般,随意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阿展,有些事我们不得不做,所以我也就不再在意后果。
停顿了会儿,姜然又轻声问了一句:结果,有那么重要吗?
是啊,结果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此刻决意做出选择的那一份坚韧信念。
三人一同笑了起来,最后,出了凉亭的二人,下了台阶后,朝着姜然的方向重重拜了下去。
刘展胸怀激荡,喉间哽咽,忍不住高声道:深秋已至,天气渐凉,殿下记得多添些衣裳!
这句话与今日所谈论的事,并无半分关系,可这重要吗?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再回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