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阴谋诡计,还是运筹帷幄,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终归只是手段罢了。
司涯指尖轻捻,低眉沉默好一会儿,念头万千闪过,将这整件事所有细节,又都重新想了一遍,心底生出许多感慨。
宁不凡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皇帝陛下离京,此乃天时。假死脱身,隐藏在暗处,此乃地利。以利益驱使未湖楼与西荆楼与他联手,此乃人和。
区区月余,便将天时地利人和,全然在握,属实厉害。
以阳谋邀自己入局,又以阴谋暗自将所有人都困在了棋盘,最后轻轻挥手,推动大势,这番算计,实在精彩!
宁不凡伸出咸猪手,狠狠揽着司涯的肩膀,撞了一下,故作粗犷道:司涯兄,还有没有什么能够提点小弟的?
这话说的客气,可这语气属实算不得客气。
啪!司涯一巴掌拍在宁不凡的胳膊上,挣脱出来,缓声道:天机榜上共有百位才子,但凡能名列天机榜上的,无一不是心计无双之人,尤其是能在天机榜上名列前十名的人,更是天下有名的妖孽之才,排行越高......
宁不凡白了他一眼,扭捏不已,羞涩道:哎呀,讨厌!我知道我是十步一杀天机榜首,我厉害,我猛!可,司涯兄也没有必要屡次拿出来称赞我,人家都不好意思啦......
司涯喉间凝噎,后面的话硬是说不出来,浑身冒出无数鸡皮疙瘩,心底有些发毛,他不动声色的挪动了下位置,离宁不凡远了一点儿。
极为嫌恶的瞪了眼那个娇柔做作的家伙,这才继续道:
目前在万京城内的,除了你我二人,还有一名隐藏的极深的家伙,西荆楼在万京的势力未被拔除之前,我便耗费数月来探查此人下落,却一无所获,就连获悉此人身处万京的讯息,都是我耗费重金从观星阁那儿买来的。
观星阁作为大燕国的江湖势力,最为出名的便是观星之法,虽远不及不可知之地天机阁的传承,却也能略微窃取天意。
宁不凡眉间微凝,不再作妖,问道:那人是谁,你耗费这么久都对此人一无所知?此人竟如此厉害!竟能潜藏如此之深?西荆楼可是天下排行第一的情报势力,却连这人的丝毫讯息都未查明,可见此人的厉害程度。
司涯略微沉吟,摇头道:也并非一无所知,我从观星阁买来的讯息,探得身处万京的这人乃是天机榜上排行第七的妖孽之才,天机榜上名为遮天,告知你这番讯息,只是为了让你早早做些布置,此人身份不明,敌友不明,若是此人出手,或会搅乱如今大好局势。
一时之间,就连宁不凡也觉得略微有些棘手,本以为自己假死脱身,隐藏的够深了,谁料,竟有一个隐藏的比他还深的家伙,何况,这家伙还在天机榜上排行第七。
出山之时,他尚且不明白天机榜的厉害,但见识过仵世子阳和司涯的手段之后,他便明白,天机榜上那些个有排名的,都是些算计深沉,恐怖至极的人物。
遮天?当真能一手遮天不成,是该加快速度,若是真被此人搅局,这些时日做出的一切,皆会付之东流。
谈论至此,有许多事不必说,大都不言自明。
司涯伸手拍了拍有些酥麻的双腿,站起身朝宁不凡拱手行礼:此一别,不知下次相见,是敌是友,望陈兄珍重。
宁不凡心底一乐,大手一挥豪言道:司涯兄不必如此客气,下次见面,我陈子期一定拿条棍子,打断你的狗腿。
他虽然与司涯聊了数个时辰,但对这人,仍是升不起任何好感。他心底跟明镜似得,知道目前二人所达成的同盟,也不过是利益驱使,以至于逢场作戏罢了,当不得真。
倘若利益相冲,想必眼前这人会毫不犹豫的喊人剁了他宁不凡的狗头。
司涯会心一笑,平淡道:陈兄放心,在棍子落在我身上之前,我自会斩断你那条持棍的手。
宁不凡拱手回礼,笑道:那咱就走着瞧?
司涯摆了摆手,转身朝空荡荡的街道走去,双掌轻拍。声音刚一落下,就有一帘绿裳飘然而来,乖巧的挽着司涯的胳膊,一同向远处走去。
宁不凡收敛面上笑意,凝视着远处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深深呼出口气。
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摇头晃脑舒展身子,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边走嘴里还哼唱着在柳村从王大爷那学来的曲调。
太阳藏进了大东山勒,呦呦......湖边有个美丽的小姑娘哎,她说公子呀,过来一块儿洗衣裳哟......你且看雨落花纷飞,花飞蝶来追,策马饮酒独醉月锁眉,湖畔北风吹,柳枝臂轻挥,细点涟漪映月遮了谁......
......
晃晃悠悠走了半个时辰,这才回到了农家小院。
这地儿被王十九施法藏了起来,也就院子里几个人知道门道,方能进出自如。
寻常人等,若非一品入脉,绝然是瞧不出,也找不到进去的大门。
推门之时,宁不凡身子一僵,想到了一些事情,瞳孔猛地收缩,心底咯噔一声。
忘了!竟是忘了!
那司涯说明日派遣人手来此,供自己驱使,为未湖楼做传递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