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王十九目盲以后,行动有诸多不便,于是,长孙婉儿极为贴心,每日照顾着自己这位好友。
一大早,在小院子服侍完这位白发老者洗漱后,她不经意间以眼角余光扫到王安琪推开隔壁房门,从容走了出来。
这位听雨轩入世行走的面上带着些许雀跃,心情似是极为舒畅。
长孙婉儿微微咂舌,面色古怪。
小院规模颇小,宁不凡休养待着的那间屋子,就在婉儿隔壁,那一整夜的惨嚎声,闻者惊心,她听得清清楚楚,不用细想便知发生了什么事。
红裙少女径直朝两人走了过来,搀扶着王十九的臂膀。
长孙婉儿很懂事的松开双手,她知道,这个听雨轩的入世行走有事要与王十九商议。
王安琪搀扶着王十九进了自己的卧房,进门时,温和道:抬脚,小心门槛。,王十九轻轻颔首,进入卧房后,咯吱一声,关上了房门。
长孙婉儿微微诧异,她还是头一次见这位脾气暴烈的少女,对待王十九如此温柔。
平日里,一般不都是像无耻神棍!江湖骗子!老不正经的东西!这样称呼的嘛?看来今日,这位听雨轩入世行走的心情,着实不错,只是,宁公子就有些......
一些纷杂思绪闪过,长孙婉儿抿嘴笑笑。
忽然,她看到了一只惨白中掺着青紫色的胖手扒拉在隔壁的门槛上。
婉儿心底一跳,稍稍失神片刻,目光下,出现了一个浑身肿胀,面如厉鬼,青紫交加的猪头从房内抓着门槛,爬了出来。
鬼啊!长孙婉儿心底悚然一惊,这!是个什么东西!
她后退几步,一把抓起磨台上摆置的木棍,惊慌失措,喊道:
你你你你你......你不要过来啊!别过来!王十九,王十九!有鬼啊!快救我!
卧房内,王十九听闻这声惊呼,脸色微凝,眉间一皱,正欲起身,却被王安琪一把按在椅子上。
红裙少女噗嗤一笑,轻咳两声,收拢了笑意,缓缓摇头,示意王十九不必出去,婉儿也不会有危险。
爬出房门的人,正是被王安琪按在床上,打了一整夜的宁不凡。
说起来也是凄凉不已,这位堂堂的天机榜首,风姿绰然的俊俏木剑少年,经过一夜的摧残,整个身子胖了好几圈,尤其是脸上,那家伙,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两只眼瞪得比铜铃还要大几分,隐隐还有几条手指印,浮现在整张胖脸之上,横一条,竖一条,全是指头印。
看着不仅是惨烈至极,着实还有点令人胆颤惊心。
窝系令绿,憋还!特迷到,拉吉比系喂!(我是宁钰,别喊!他妈的,老子不是鬼!)嘴唇肿了三圈,大着舌头,说的话语含糊不清,宁不凡心底悲戚,玛德,从小到大,劳资啥时候遭受过这等毒手。
婉儿偏头想了片刻,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趴在地上圆圆滚滚,浑身青紫的奇异物体,他竟是个人!他竟是宁公子!
她连忙丢下手中木棍,快步走至宁不凡身前,作势欲扶起这位宁公子。
心底暗暗咂舌,王姐姐下手也太重了,这才是真的被打的连亲妈都不认识。
她印象中的天机榜首宁钰,是一个风度翩翩,气质出尘,如玉般的俊俏少年,这才一夜过去,竟成了这副惨状。
估摸着,任谁看到地上这团蠕动的物体,都不会将他当做那位心计无双的公子哥儿。
宁公子,你这是......婉儿小声说着,伸手扶着这个东西坐在门槛......对不起,不能说是东西,那是宁公子。
宁不凡圆脸轻微抽动,仰天长叹一口气,自己碰到王安琪,真就当是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了,你跟她讲理吧,她打你,你不跟她讲理吧,她还打你。
总之,只要让她不满意,一顿毒打是免不了的,他终于理解了王十九当初的痛苦,也对这个白发老者心生出由衷的钦佩,跟王安琪相处了这么久,他竟然还能活下来,属实不可思议。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安琪既然打了他一夜,估摸她的气也消了,那么自己的后续计划,也可以继续实施,结果嘛......还是不错的,能接受。
今日是驿馆遇刺的第四日,想必昨夜,自己的那张恶魔牌,已然起了效用,接下来便是命运和正义牌了。
他沉思着,时而眯起双眼,时而点头,思虑至深时,嘴角微翘,眼里闪过一丝精芒。
本是严肃、凝重的神色,只是配合上他这张肿胀,布满青紫手印的脸,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噗嗤......婉儿瞧着这副情形,一时没忍住,竟笑出声来,忽然又觉得不妥,连忙用手捂着小嘴,偷偷瞄了眼这个宁公子。
宁不凡被这声轻笑打乱了思绪,撇眉看向捂着嘴偷笑的少女,无奈道:
扑无鸡拽,窝扇千摸次府勒,嗯鸡了。(扶我起来,我三天没吃饭了,饿死了。)
长孙婉儿刚止住的笑意,被这句话又引了上来,眉眼似弯月,忍着辛苦,身子止不住的轻颤:
哈哈哈哈.......抱歉,咳咳,宁公子你在说什么呢,哈哈哈......
宁不凡仰天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