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总有些人,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也可以这么说,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
李三思遵从了宁不凡的安排,给凝儿留下了一封信,然后离开了这座万京城,临别前,他深深望了这座城一眼。
然后毅然转身,夕阳的映照下,荒芜坎坷的草地拖拽出狭长的虚影。
......
宁不凡静静站在城门,背负着双手,神色漠然的看着两人离去,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融入漆黑夜色。
他的眼神比夜色还要浓郁,像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没有人能从他的眼里看出任何情感,包括他自己。
城中宵禁已至。
街上行人渐渐稀薄,宁不凡缓缓走回驿馆,一个人坐在偏殿,等待着李不二的到来,他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节奏极缓,闭着眼睛,思虑不停闪烁。
易事,难事,江湖事,风雨事,天下事,不过是一剑的事。
这个世道单凭智慧,终究有些事做起来局限性太大,耗费时日太长,他来万京的初衷便是寻找父亲,母亲。
如今陷入这些繁琐中,难以自拔,局势越乱,他离目标就越来越远,涉及到不可知之地那一块儿,最后终究还是要靠一把剑斩尽所有。
时不我待......
一股凉风呼啸而过,宁不凡睁开双眼,见到了李不二。
这位肆意江湖的盛名盗匪,如今已成了一个衣衫褴褛,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模样,像极了天桥底下摆着破碗,日夜乞讨的落魄难民。
你来了?宁不凡率先开口,目光紧盯着这位夜猫李。
我来了。李不二的声音嘶哑生涩,极为刺耳。
宁不凡不由得多看他了两眼,与情报上说的果然分毫无差,自从沈蓉死去之后,他的心便已经死了,来此地,只是为了报恩而已。
这可能是他在江湖唯一的执着了吧。
宁不凡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牌,随手丢了出去。
李不二伸手接过,扫了一眼,只见玉牌入手冰凉,做工充斥古意,正面刻了轮回二字,反面则是刻了恶魔二字,他稍稍有些不解。
宁不凡解释道:入万京后,我陷入棋盘,难以脱身,那时我就在想,这些皆是因为我手里的筹码太少,所以才会遭人算计,而依靠其余的势力,比如孟河家,比如未湖楼,那些都只是互相利用罢了,我可以暂时与他们合作,从而摆脱自己的棋子身份,但,若是有朝一日我与他们之间产生了什么分歧,转瞬间便会成为仇敌。于是,我一直想着,如果想要真正在这个世道上立足,终究要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势力,只是这事必须徐徐图之,何况能让我看上眼的人,并不多,你算一个。
李不二握着手里的玉牌,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回道:我......并不想作为谁的势力附属,或是为谁卖命,我今日前来,只是为了报答宁公子的恩情罢了,等做完公子吩咐的事,我便会永远退出江湖,不再过问世间一切俗世。
宁不凡并不觉得意外,他轻轻颔首,笑道:给你这个牌子,并不是说让你以后为我卖命什么的,我也觉得,目前的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能够让你们甘心为我卖命,这玉牌给你是想与你建立永久的合作关系,你加入轮回,而我不会吩咐你去做任何事,不过你有事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拿着玉牌来找我,我会为你解决你的问题,当然,要有同等的回报。
这是轮回,是一个自发性的组织,并不是属于谁的势力,希望你能考虑好,其中的含义,也希望你能够认清楚,我宁不凡三个字,以后在整片大陆上的影响力。
这番话说完,李不二沉默了许久,抬头看了眼面前的木剑公子哥儿,回应道:我没有什么事需要帮助。
宁不凡轻轻摇头,平淡道:你没有,但是你的胞弟李三思,日后或许会有,你的父亲,就是无名村庄和蔼老者,他也有可能会有。
李不二继续沉默着,有些犹豫。
宁不凡身子后靠背椅,十指交叉放置桌案,缓缓道:你姓李,李三思姓李,你去江南郡时用的身法,是飞天吧?我已从督查院情报中得知,而飞天身法是北沧国皇室从不传世的绝技,北沧国的皇帝陛下,也是李姓,二十余年前登基为帝。你们清风寨一族,是北沧皇室分支,你们父亲也是二十余年前来到天风......
不要再说了,我同意。李不二重重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家族一直隐藏的底细竟然被面前男子扒了个一干二净。
待将玉牌放入怀中,他问了一句: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宁不凡想了一会儿,回道:督查院那边只查到了你的身法诡异,并未深究,实则,一个人都没有,只是我在柳村时,曾听父亲说过一些皇室秘辛,这才由此联想到你的姓氏,以及你们的一些底细,我若不说,这事无人知道。
李不二明白了此话蕴含的意味,朝宁不凡抱拳行礼道:多谢。
宁不凡摆摆手,他将身子摆正,轻声道:这件事既然定下,那么让我们来说说正事。
如果让你去杀了天风国的皇帝陛下,你有几分把握?
李不二闻言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