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霄性格要强，才不会让外人看到自己哭的样子。
这会儿她像是自己的小秘密被人偷窥到了一般，噘着嘴将那方帕子拧成了麻花儿。
不过等她再帮南宣侯擦身子的时候，动作神情都比先前还小心翼翼了些。
南宣侯体内的蛊虫也在此刻开始蠕动了起来，那钻心的痛让他的脸白一阵青一阵的，额头上的青筋更是因为忍耐而暴起。
李落霄第一时间察觉到南宣侯的不对劲，她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侧耳就贴上了南宣侯的胸膛，而后她慌张地喊楼烟宁和楼二老爷进来。
方才楼烟宁和楼二老爷站在外头听见了二人脱衣服的那番话，本着非礼勿听的原则，舅甥二人正准备悄咪咪地离开，给二人留个独处的空间。
但还没下楼，李落霄就慌张地叫二人进去。
楼烟宁和楼二老爷一听她的语气，又忙的拔腿进屋子。
二人刚进去，床榻上的南宣侯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随后身子一软，直接晕死了过去。
楼烟宁当时正巧站在了南宣侯的左前方，是以，她被喷了一脸的鲜血。
楼二老爷赶忙让楼烟宁去洗漱一番，顺便再让人去叫王御医过来。
幸团绒给楼烟宁多准备了两套衣衫放在红枫阁，楼烟宁洗漱换了干净的衣衫再回来时，楼二老爷、王御医还有凤骁都面色凝重的站在屋外的回廊上。
楼烟宁走上前来，心中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可能是南宣侯出事儿了。
她站到凤骁的身边，刚伸手拉住凤骁的衣袖，身后的屋内就传出了李落霄无力的吼声。
“沈言止！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李落霄的脾气是暴躁，但这样大吵倒还是楼烟宁头一次见。
她回身朝着屋内看去，试图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儿。
可屋门关着，她什么也看不见。
紧接着，屋内又响起一连串瓷器砸地的声音，楼烟宁心中的弦顿时紧绷起来，她面露担忧之色，小声问凤骁要不要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凤骁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你我二人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说罢，他拉着楼烟宁离开。
王御医跟楼二老爷也一同回了屋子，给南宣侯配药。
凤骁带着楼烟宁出了红枫阁，直奔玉京城中的烟花巷柳之地。
平远在马车上准备好了易容工具，凤骁动作熟练的替楼烟宁换上一张新的面孔，这才在楼烟宁不解的目光中张口道：
“玉京城中出现了蛊毒，红枫阁的眼线说风月楼有蛊毒的线索，再过几日就是十五月圆夜，若是我们不能在那之前找出蛊毒，只怕沈言止熬不过那天子时。”
楼烟宁听罢，还有些愣神。
“南宣侯真的不行了吗？”
她缓过神来后，一边拆掉自己的发髻，将头发绑成男子发髻，一边轻声问凤骁。
凤骁没有点头，只说：“希望菩萨保佑他。”
楼烟宁知道凤骁是个不太信奉神明的人，可今日他却说出‘菩萨保佑’的话，只怕是南宣侯真的会撑不过这个十五月圆夜了。
车厢中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凤骁给自己换了一张脸，而后握了握楼烟宁的手，道：“十五没到，一切都皆有变数。”
楼烟宁‘嗯’了一声，脑海中又不免想起了方才李落霄怒吼的那些话。
她抿着唇犹豫了半刻，还是张口问了凤骁这二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
凤骁对这二人的状态其实知道的也并没有那么多，不过关于二人在西延国境内发生的事情，他倒是从南宣侯那儿知道了不少。
“……西延国那边知道李落霄身份不简单，便想让她跟皇储成亲，打算用蛊虫和孩子留住李落霄。她的性格你也知道，自是宁死不屈，西延国见她脾气这般，就用了手段折磨她。
等到沈言止他们找到李落霄时，李落霄浑身是伤，蛊虫也发作了，沈言止本就心悦她，见她这样痛苦，就舍身救她，以自己的血肉为引，逼着李落霄喝下他的血，硬生生将蛊虫从她的身体中渡到了自己身上……
后面的事，便是你都知道的了。”
楼烟宁听着凤骁的话，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无法想象一个人用自己的血肉来引诱蛊虫会有多痛，但肯定是蚀骨钻心的……
她也总算明白为什么霄儿要说南宣侯傻了，也明白了为什么霄儿好像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南宣侯。
她靠在凤骁的肩膀上，不免心疼起南宣侯跟李落霄。
如果十五那天，他们还找不到可以缓解蛊虫或者清除蛊毒的方子，只怕李落霄的余生都会在愧疚和自责当中度过……
楼烟宁心中难受，她的视线落在自己和凤骁紧握着的手上，淡淡道了一句：“殿下，我觉得有句话说的一点没错，珍惜眼前人……”
凤骁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来她的情绪不佳，他伸手摸摸楼烟宁的发顶，道：“所以我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
话落之间，马车也到了风月楼的前头。
外头莺歌燕舞的声音此起彼伏，楼烟宁从凤骁方才的话中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