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欣知道吗?”
陈世光先是问了这么一句,法医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尔后用更小的声音,回答了陈世光的问题。
“说实话……没有。”
“当时在现场的非相关人员太多,有些内容我并不方便透露,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对不起啊陈处,我一会儿就跟徐警官报告。”
陈世光听着电话,轻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地说道: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早就已经不是领着你的专案组组长了,至于具体细节,你愿不愿意告诉徐子欣,由你自己决定,只是目前来看,以她的办案经验来说,还是不不说的好,她的工作年限太短,人也不够稳重,不排除之后的案件细节会从她本人身上泄露出去,她们姐妹两个,从前都是我亲自带着的,她们的脾性我还是清楚的,徐子欣没心眼鲁莽惯了,跟她姐姐比……还是有不少差距。”
法医一个劲儿地点头应着,尔后向陈世光说道:
“后面等具体的尸检结果出来,我再跟您报告,您自己……多保重。”
“好。”
陈世光瞥向身侧的蓝色湖泊,苦笑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掸了掸手心的灰尘,正抬脚准备离开,身后却响起了一声怯懦的呼唤——
“陈先生。”
“有空的话,我们可以谈谈吗?”
太阳逐渐开始西沉,揉碎的红色,将霞光洒在蓝到近乎透明的水面上,像是不小心投掷了一把遗落的星光,只是这看似美丽的湖面下,却潜藏着足够让人窒息的危险。
“你是……”
看着那张右侧还带着没有完全褪去指印的脸颊,陈世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听说……陈先生,有过一个女儿。”
是“有过”,而不是“有”。
郭蔼的开场白,无疑是杀人诛心,压得陈世光胸口喘不过气来。
“你想干什么?”
陈世光望着步步逼近的郭蔼,一脸警惕地盯着他那双即将就要失控的眼睛。
“我没有任何恶意,陈先生,我只是想告诉您,关于您的女儿,我知道一些内情,但因为一直没有办法得到您的联系方式,所以很抱歉今天才能告诉您。”
郭蔼的余光,时刻都在关注着陈世光脚步移动的方向,直到两个人站立到他最满意的位置,郭蔼才站定步子,抬眼瞧着正背对着湖边的陈世光,脸上的神色忽而变得格外遗憾。
“我知道现在跟陈先生您说这些,已经为时已晚,但是逝者已经去,我们活着的人,理应要为他们讨回公道,所以我今天不得不告诉您这个真相。”
郭蔼的口吻听来十分诚恳,已经找不出任何破绽,而且他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让人无条件相信的气质来。
“你绕这么大个圈子,是不是就想跟我说……其实凶手是骆新?”
陈世光半开玩笑的语气,却让原本已经预算好每一步的郭蔼,心头一惊。
但他的表面上,还是尽量表现出惊恐的神色,后退了一步,像是大惊失色,又像是为接下来的助跑,做好万全的准备。
“您怎么……”
郭蔼说着,脚下忽然一发力毫无征兆地冲向了一点没有防备的陈世光。
但静心的筹划,在过人的警觉性和二十多年的办案经验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没有丝毫意外的,扑通一声跌入那拥有诱人天蓝色硫酸铜液体的人,必然是郭蔼无疑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陈世光笑眯眯地在湖边看着那在水里挣扎扑腾的郭蔼,眼底的笑意瞬间戛然而止,迅速被审视的严厉所替代。
“你刚刚一来,往那儿一站,我就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来的,一开始以为你要畏罪自首,但你反将一军说凶手是骆新,我倒是大为不理解,难不成……你跟他有什么私人恩怨?”
陈世光说着,故意侧过身去,任凭快要无法正常换气的郭蔼,在湖水里挣扎着喊救命,依然不为所动,却又在郭蔼呛了一大口硫酸铜溶液后,像是在观赏着一只马戏团表演的猴子,惊喜地欢呼道: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骆新好像打了你一个耳光,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就因为这点小事就想置他于死地,心胸未免也太狭隘了点吧?”
面对郭蔼的呼救,陈世光始终无动于衷,没有伸手也没有动手,就这样蹲在岸边,默默地看着他的头颅,在蓝色的湖面上,一点一点地下沉。
“陈世光,你在干什么?!”
从林中突然窜出来的徐子欣,领着一众人等,突然出现在陈世光的面前。
而本来都快要沉入水底的郭蔼,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高举起手臂,朝着陈世光身后的,含糊不清地拼命呼救着:
“徐警官!救我!快救救我!”
而姗姗来迟的骆新,在看见眼前的这一景象后,立刻摆出难以置信的模样,飞快地跑到岸边,一边伸手去拉水里的郭蔼,一边痛心疾首的对着旁边的陈世光说道:
“陈警官,您这是怎么了呀,我们都知道您生活上遇到了一点困难,一时想不开,但是您也不能把气撒在我的助理身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