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向生心头一惊，正要开口追问，但一抬头发现骆新那直勾勾盯着他虎视眈眈的眼神，一下子就全都明白了。
“没事，我在。”
四个字而已，吴向生却想给何洛希足够的踏实。
何洛希不以为然地轻笑了一声，慢慢地从那堆泥泞的小土包上挪开脚步，站到相对干燥的石砖路上，在衬衫袖子的遮挡下，朝着身后的吴向生做了一个手势。
吴向生立刻会意，背着包安静地站到了一边，看着接二连三到达现场的工作人员，在骆新的身边站开。
“这是什么情况？”
吴向生凑到何洛希耳边，将音量降到最小，很是小心翼翼地轻声问了一句。
何洛希不屑地抱起胳膊，远远的瞧着那群人围绕着骆新，一个个恭维地打着招呼，而骆新脸上也带着那假惺惺的笑意，看起来更加惹人生厌。
“新一届的市长候选人，当然很多人跟在后面巴结了。”
何洛希自顾自地朝着央首山的方向走去，远离人群的两个小黑点，自然引起了骆新的注意，目光从跟前那些阿谀奉承的家伙身上移开，落在一高一矮的那两个身影上。
已经走出湖边好远，何洛希才听见吴向生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现在天海市的门槛这么低了吗？”
何洛希听罢，轻轻一挑眉，转过身，望着身后一脸平静的吴向生，觉得方才他的行为着实惊讶。
“你竟然也会有针砭时弊的时候啊。”
吴向生垂眸，还是老样子，避开何洛希的视线，低声道：
“只是偶尔感慨一下而已，不发表言论，并不代表不关注时事，这座城市太小太拥挤，即使关闭耳朵，也不能阻止各种消息传递到脑子里。”
听着吴向生的回答，何洛希嘴角逐渐上扬，尔后踮起脚尖，迅速凑到吴向生的跟前，歪过头仔细打量着他那双瞳孔不停震颤着的眼睛，缓缓开口道：
“你变了。”
“你真的变了。”
何洛希过于平静的陈述，说的吴向生心头又是一惊，以为自己的变化或者是什么心事被抖落了出来，但接下来，何洛希又慢悠悠地说道：
“不过，这对你来说是好事。”
“嗯。”
吴向生点头应了一声，算是承认了何洛希的说法。
“你看，连你自己也这么觉得，你的星球终于跟这个世界连上了信号，只是你发现，你遇见的世界，可能比你的那个星球更加糟糕。”
吴向生跟随着何洛希视线锁定的方向，远远地观望着那浩浩荡荡的一队人群，像是被剥夺了自主选择的灵魂一般，听话地跟在骆新身后。
“看，一帮连自己信仰都不知何物的信徒，跟在一个行尸走肉的恶魔，可真是有够可笑的。”
吴向生望着那一群身穿制服的地质局工作人员，眼底陡然生出一股寒意和无奈。
“但今天，我们好像……都得跟着那个恶魔，干活。”
说着，吴向生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那我可不去，刚刚你也看到的，要是你再来迟一步，我就被他推到湖里去了。”
何洛希这么一说，吴向生一下子紧张起来，上下打量着何洛希，查看着她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目前没事儿，但等一会儿进了山，那可就说不定了。”
吴向生望着何洛希的神情格外的严肃认真，他的脑海里，又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他们之前，还有苏如意的遭遇，不禁有些后怕，于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尼龙带，一端系在自己的手腕上，一端捏在手心里，跃跃欲试地要给何洛希也系上。
“那你就跟着我，进山以后，信号经常不太好，别弄丢了。”
何洛希原本都要拒绝，但想了想，还是接受了吴向生的建议，即使在她看来，实在是幼稚的很。
十分钟后，当两人一踏进那郁郁苍苍一眼望不到边的央首山，扑面而来浓烈的泥土气息，便将周身全部笼罩。
以前一直觉得雨后的绿化带里，那股子带着青草香气的土腥味道，闻着格外醒脑清新，但如今这大面积，还夹杂着某种不知名恶臭的气味分子同时袭来，却让何洛希不由得觉得有点恶心。
“你闻见了吗，这臭味有点不太对劲。”
吴向生眉头紧锁，轻轻地应了一声何洛希，尔后抬头看着那已经从山体上滚落的石块和拦住去路的泥土，表情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
何洛希察觉到吴向生神色的变化，赶忙问了一句。
而远处那帮更像是来作秀的地质局的，还在慢慢悠悠地陪着骆新，朝着他们这边过来。
“这气味……闻着，像尸臭。”
吴向生此话一出，无非就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而正巧也到达此处的那一波人群，也恰到好处的听到了吴向生的这一句话。
“吴干事，这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不过是几块碎石罢了，光靠鼻子闻一闻就能知道这底下埋了个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引来一阵哄笑。
然而，吴向生却对自己的判断十分确信，轻蔑地冷眼瞧着方才说话的那个中年男人，嫌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