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傍晚。
天空中阴云密布。
一丝风也没有。
这种天气往往预示着暴雨将至。
朱保三路中段,有一家陈记风味餐馆。
玻璃上特意注明:正宗广式炒粉。
许延麟迈步进走了进来
正值饭口,餐馆内人声鼎沸。
靠窗桌位,柳戈青已等候多时。
许延麟拉开椅子坐下。
柳戈青问:“吃什么?”
许延麟四处看了看:“炒河粉。”
柳戈青招手叫来伙计,点了两份炒河粉,一碟麻油竹笋,一碟酸黄瓜,然后对许延麟说道:“受你影响,我现在也喜欢吃炒河粉。”
许延麟说道:“明天下午,那些战俘会被带到桥本骑兵中队驻地,打扫营房卫生,收拾马圈,清洗马具,还要把军马拉到河边洗刷等等,总之,就是为了惩罚这些不肯投降的战俘。”
“桥本骑兵中队?在哪里?”
“真如寺附近。”
“真如寺……”
“到时候,少尉中岛贤二带队,总共五辆军车,战俘乘坐前面四辆,后面一辆是随行押解的宪兵。”
“总共多少宪兵?”
“一个小分队。”
“火力配备呢?”
“一挺九二重机枪,剩下的都是步枪。”
“只有一个分队押解,日本人就不怕出意外吗?”
“战俘全部戴着脚镣,正常情况下,根本没机会逃走。”
“战俘有多少人?”
“一百二十人。”
“不是说有两百人吗?”
“前天晚上,秘密处决了一批……”
小伙计端着托盘快步走过来。
炒河粉和小菜一一摆在桌上。
等小伙计走远,许延麟继续说道:“真如寺附近有一条小河,我打听过了,桥本骑兵中队洗刷军马平时都在那,这次应该也一样,河对岸是甜水里,我们的人埋伏在巷子里,伺机而动!”
作为真如最大的贫民区,甜水里有居民住户上万人。
房子基本都是砖木结构的板式房,
这里有大量的北方移民,建筑风格也大相径庭。
倒是和北方的胡同多少有些相似。
所有弄堂四通八达,宛如一座巨大的迷宫,如果不是本地人,没有一两个钟头也转不出来。
所以,这里不要说藏十个人,就是藏几百人也没问题。
“可是,鬼子有重机枪,光凭十支手枪怕是……”
柳戈青皱起了眉头。
最开始,许延麟提出了一个构想。
今天见面是讨论具体细节。
许延麟拿起快子,夹了一条酸黄瓜放进嘴里,说道:“明天中午,我会在机枪手的水杯里加一点左料,一小时之后,他只能蹲在卫生间,根本没机会摸到枪,等他出来,营救行动应该已经结束了。另外,枪声一响,那些军马肯定四处乱窜,一定程度上也会帮到我们。”
柳戈青说道:“发现有人从弄堂里出来,宪兵肯定会提高警惕,你也知道,小鬼子普遍枪法准,一个分队是13人,刨去机枪手和副射手,还有11人,11支步枪对10支手枪,我们的胜算也不大啊。”
许延麟一边吃着炒粉一边说道:“我们的人不用从弄堂里出来。”
柳戈青停住快子:“不出来……怎么救人?”
许延麟问:“知道甜水里的由来吗?”
柳戈青摇了摇头。
他来上海还不到一年时间,能把租界弄明白就不错了。
许延麟说道:“甜水里有一口水井,井水清冽甘甜,远近闻名,故此得名。中岛贤二喜欢喝茶,他曾不止一次提到过,用甜水里的井水泡茶,味道格外可口,以后有机会去真如,一定要去甜水里多带回来一些井水。所以,他到了甜水里,一定会去打井水。”
柳戈青的眼睛亮了:“我们的人埋伏在水井附近,守株待兔!”
许延麟笑道:“没错。最好抓活的,如果硬来不行,就以中岛贤二为人质,逼迫宪兵放人。”
柳戈青想了想:“可是,那些战俘的脚镣……”
“钥匙我拿到了,已经给了刘全福。”
“刘全福是谁?”
“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中尉。”
“你没暴露吧?”
“没有。”
“那就好……”
“还有就是,日军接下来有可能会进攻长沙。”
“情报可靠吗?”
“军事调动情况,宪兵队也有备桉,华中派遣军总计14个师团和1个航空兵团,东久迩宫稔彦王的第二军4个半师团在庐州附近集结,冈村宁次的第十一军的5个师团和波田支队向九江附近靠拢,目前兵力集结达到9个师团2个旅团,总计25万人。另外,为了避免后院起火,另有5个师团布置在上海、南京、安庆等地,这是具体情况。”
许延麟把一包香烟放在桌上。
其中一根香烟就是详细的情况。
柳戈青把香烟揣进怀里。
日军意图进攻长沙,并不是什么军事机密。
稍微有点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