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前。
从申江公寓出来,陶来到慕尔堂教堂后面有一片小树林。
那支南部式手枪就埋在其中一棵树下。
陶然摸着黑进了林子。
按照之前许延麟说的位置,很快挖出一个包裹严密的油纸包。
里面就是那支还剩五颗子弹的南部式手枪。
从树林里出来,陶然沿着教堂外面的甬路慢慢走着。
教堂四周都是白色的木栅栏,栅栏内锁着一辆脚踏车。
看了看四下无人经过,陶然从栅栏翻了进去,来到脚踏车近前,从兜里掏出一根铁丝,伸进锁眼里捅了几下。
咔哒一声轻响,车锁应声而开。
汪!汪汪汪!
教堂养了一只大黄狗,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立刻叫了起来。
过了一会,教堂门口的灯亮了。
一个修女迈步走了出来,对大黄狗说道:“露西,一晚上你都在叫,那只野猫又来烦你了吗?”
此刻,陶然正扛着脚踏车翻过栅栏。
大黄狗叫的更凶了,要不是有铁链拴着,它也早就扑过去了。
修女也看见了陶然,赶忙大声叫道:“快来人啊,有贼!抓贼啊!”
陶然头也不回,把脚踏车蹬的飞快,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一小时后,他来到了四川北路。
街上行人寥寥,除了一些饮食行业,大部分商铺都已经关门打烊。
陶然问了一下时间,现在是八点五十分。
他把脚踏车藏在附近的巷子里,然后步行来到了位于主街的江户面馆。
这是一家日式面馆,面馆内很安静,稀稀落落只有两三桌客人。
陶然四处看了看,选了靠门口的桌位。
身穿和服的服务生走过来,客气的说道:“请问,你想吃点什么?”
江户面馆是纯粹的日本馆子,从老板到出资再到服务生,全都是日本人。
陶然听不懂日语,伸手指了一下邻桌客人吃的荞麦面。
“一碗月见。请稍等,马上就好。”
大约五分钟后,荞麦面端了上来,另外还有六个颜色各异的蘸汁杯,杯里盛的是芥末酱油之类的调料汁。
“月见”是荞麦面的一种,意思就是加了蛋黄的荞麦面,因为蛋黄似满月。
陶然夹几根面条,蘸着调料汁慢慢吃着。
他的眼睛始终没离开门口。
事实上,他在等一个人。
刚到上海时,听说虹口是日本人的聚集区,陶然怀揣匕首,先到了四川北街,寻找适合下手的目标。
晚上九点钟的时候,一个日军少佐独自进了江户面馆。
忽然遇到了一个落单的佐官,陶然自然是不想轻易放过,随后也跟了进去。
进了面馆,少佐要了一碗月见荞麦面,一边吃面一边和老板闲聊。
看得出,他是这里的常客。
当天,陶然没敢贸然动手。
少佐吃饭的时候,背靠着墙,能够看到所有接近他的人,偷袭几乎不可能。
接下来两天,陶然发现,这名少佐每天都会在九点钟的时候,独自到江户面馆,吃上一碗月见荞麦面,然后离开。
即便掌握了少佐的行动规律,陶然还是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在申江公寓这段时间,陶然并没有提起这件事。
因为他知道,许延麟肯定不会同意。
整天窝在家里,陶然的心里就像长了草一样,一刻也坐不住。
况且,这么多天过去了,外面风平浪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这种情况其实很正常,两个日本兵在虹口被杀,而虹口实际控制在日本人手里,在自己的地盘出了事,他们没理由进入租界搜捕。
觉得风声过去了,陶然又想起了那名少佐。
之前不敢下手,是因为自己没枪。
现在有了枪,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要知道,日军军衔制度十分严格,想要升到佐官一级,要么是军功卓著,要么是身家显赫的贵族子弟,例如赤木彦之那种。
如果能除掉一名佐官,不仅可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同时也是大功一件!
于是,陶然给许延麟留了字条,挖出那支南部式手枪,只身前往四川北路的江户面馆。
偷那辆脚踏车,是为了撤退时更迅速。
毕竟,四川北路位于虹口,距离日军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只有一街之隔。
铛、铛、铛、铛……
墙上的自鸣钟响了九下。
果不其然,那名少佐和往常一样,笑吟吟的迈步走了进来。
对柜台里的老板说道:“大岛君,晚上好。”
大岛老板赶忙从柜台里转出来:“山口少佐,晚上好。”
山口少佐就近坐了下来,摘掉白手套,把军刀解下来放在桌上,四处看了看,说道:“家乡的味道难以割舍,每天要是不吃一碗月见,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一样。山口君,你说奇怪不奇怪?”
他和大岛是同乡,都是东京人。
每天来吃一碗月见荞麦面,一是当做宵夜,二是为了以解乡愁。
这些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