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文晔虽是男人,可到底重伤未愈,在走南闯北的苏氏手下哪里有反抗的余地?
苏氏甚至还给自己也搬了张竹椅,虎视眈眈的坐在他身边,显然是打算从旁“助审”,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花锦鸢笑眯眯的在两人对面坐下,关怀备至的问道:“大伯,这两天身体可好?刘太医在宫中侍奉陛下,只留了小徒弟在家里,换了人给你扎针,可还习惯?”
“行了,你想问什么就问。也就仗着你伯娘在家,这么没大没小的!”花文晔虎着脸,却少了几分平日里威严的气势。
他这次到底是糟了罪,精气神总归不比以往。
花锦鸢在心里将承恩侯府骂了个半死,便将带来的物证在桌面上摆开。
“当年最先发现端倪的人,真的是大伯你吗?”
花文晔原本已经做好被这丫头反复盘问的准备,没想到她上来第一个问题,就直指他最不想回答的那一处。
他不由狠狠瞪了自家侄女一眼。
花锦鸢一直盯着他的表情,见他瞪眼,顿时就笑了。
这一波稳了。
“你为何会这样问?”花文晔瞪完侄女,却不答反问,“世人都道是我欺师灭祖,认为若不是我举报,卢太傅就不会落得那般下场。你觉得他们说的不对?”
“世人怎么说,并不重要。我看的只有证据。”花锦鸢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份案卷,“这是大伯你当年留下的口供,你说当时谢师宴上看到卢中冠那副画卷的人很多,还提供了所有赴宴者的名单。”
“这有何不对?看到画卷上卢太傅左手笔迹的人虽多,但是他们却与那几名舞弊的举子并无交集。因此,才只有我一人发现端倪。”花文晔看向那份记录了名单的案卷,神色微怔,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当年我举报了座师之后,立刻就有人怀疑是我蓄意构陷,言之凿凿的说,‘赴宴者繁多,何故只你一人举证,莫非状元榜眼尽皆眼拙不成’,因此才会留下这份名单,供刑部一一核对。”
“这可就巧了。”花锦鸢又指向另外几份案卷,“赴宴者无一人与那几名舞弊举子有交集,可大伯你联合的这几名举子却偏偏都见过卢中冠的左手书。”
花文晔的视线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你想说什么?”
“阶层。这里阶层出现了矛盾。”花锦鸢将案卷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名单上所有人的供词,另一部分则是当年与花文晔一同联名举报的举子供词。
两部分泾渭分明。
当年,那几名舞弊举子并未赴宴,因此才能得出“无交集”的结论。
这也并不奇怪,毕竟高中者足有百余人,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踏进太傅家的大门参加谢师宴的。
诸如状元榜眼,位居榜首,前途无量,自然是有资格的。
名次一般,但背后有高门大族撑腰的,自然也有资格。
而花文晔虽然出身寒门,名次也不高,但是却有一位给陛下当过乳母的母亲,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那几名舞弊举子,要拐上那么多道弯才能和卢中冠扯上关系,名次又不高,自然无缘宴席。
同是举子,甚至同为即将成为进士的举子,就这样清晰明了的被分为了上等人和下等人。
而与花文晔联名,一同举报了卢中冠的那几位举子,不在邀请之列,并未赴宴,自然是下等无疑。
那么,不自然的来了。
几名“下等”举子,连卢中冠家的大门都没有资格迈进的举子,固然是有机会接触那些舞弊举子了。
可,他们又是从哪里接触到卢中冠的左手书呢?
“大伯,当年这几个和你联名举报的举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以你的性子,可不是需要和别人手挽手,一起壮胆,才敢举报座师的胆小鬼吧?”
花文晔深深的看着她,表情严肃,“你这丫头倒是刁钻。当年刑部负责调查此案的人不下百余,偏就无一人这般问我。”
“别在这儿故作高深,老实交代了。”苏氏听得不耐烦,恨不得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你这么藏着掖着不想说,不就是因为你自己也怀疑那几个人是陛下安排的吗!”
一句话直接捅破了花文晔的面子。
他看着自家夫人,实在严肃不下去了,只得无奈苦笑道:“为夫只是怀疑,并无证据,怎可胡乱污蔑?万一误导了鸢儿,又该如何是好?”
“哦,这个嘛,大伯你倒是不用担心。不会误导的。”花锦鸢看着伯娘高高扬起的巴掌,乖巧摇头,“因为,我本来就是这么推测的呀!”
“看吧!鸢儿也跟我想的一样!陛下他就是没安好心!明明想要弄死卢中冠,偏要你做那出头椽子!”苏氏气不过,一巴掌到底还是落了下来。
拍在花文晔后背上却无声无息。
端的是雷声大雨点小。
花锦鸢双手放在膝盖行,目不斜视,乖巧。
花文晔轻咳一声,讪笑道:“也不一定是陛下……我说我说,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还不行吗?”
在苏氏的“帮助”下,花文晔一五一十的将当年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只不过,当年他也只不过是一名刚刚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