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笑嘻嘻的连连讨饶,这才将这桩令郑氏憋屈至极的笑话说给自家小姐听。
郑彩莹的亲爹与正妻,也就是郑彩莹的生母,不过是家族联姻。生了一子一女,完成儿女双全的任务后,两人便相敬如宾。
她爹纳了一屋子的妾室,莺莺燕燕一大堆,“真爱”就有三四个,又生了一堆庶子庶女。
虽然她爹和大多数氏族男人一样,嫡庶分明,将家中资源大多都倾斜给了嫡子嫡女,未有宠妾灭妻,重庶轻嫡的行为,但一点儿不偏心,那也是不可能的。
说白了,就是对郑彩莹和她哥哥给钱又给人,就是没给爱。
搁在世家大族里,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在这样环境下耳濡目染长大的孩子,照理来说也没什么不能接收的,看多了,习惯就好。
但,郑彩莹兄妹俩不一样。
他们有一个当贵妃的亲姑姑。
除了将这对兄妹养得格外霸道,郑贵妃还潜移默化的教会了他们一个道理。
那就是嫡庶并没有族中所教导的那般分明。
郑彩莹兄妹的父亲原本只是郑氏旁系中并不出彩的一支,因为与现任族长是未出五服的堂兄弟,关系还算亲近。
其一母同胞的妹妹郑贵妃,年少时便貌美如花,才学却十分平庸,这才被族长选中,送到当年还是太子的陛下身边。
先帝不喜氏族女,因此早早为儿子选了傅氏为妻,郑氏晚了一步,纵使再强横,郑贵妃也只能为妾。
贵妃再贵,也是妃,是妾。
皇长子再长,也是庶。哪怕没有腿伤,他也是庶。
然而,皇宫是天下最讲规矩的地方,却也是最不重嫡庶的地方。
在郑贵妃还没喜得金孙的时候,她便不止一次对人似真似假的抱怨过,“若不是我儿伤了腿,太子也不会这么早早定下。”
这话传到傅皇后耳朵里,自然十分不快,但皇后也懒得搭理她,毕竟哪怕抱怨一万次,“若不是”永远都是“若不是”。
陛下听了也只是沉默半晌,转而对这个大难不死的长子更加疼惜,只当郑贵妃的抱怨是为儿子讨些圣眷。
然而,郑彩莹兄妹听得多了,却徒增焦虑。
郑彩莹的哥哥整日都疑神疑鬼,总觉得父亲会越过自己,将家业变着法儿的交给那一屋子庶子,于是越发奋发图强。
打铁还需自身硬,只要他足够优秀,便谁也不能抢走属于他的东西。
郑父虽不喜他以小人之心,怀疑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但儿子勤勉上进又不是什么坏事,便给他请了名师,由得他去。
花锦鸢听到这里,越发一头雾水。
虽然起因有点歪,但郑彩莹这哥哥的选择却也没错啊。
怎么看都跟贪腐县令扯不上关系吧?
“他总不会隐姓埋名参加科举,然后考中进士后被外放做了县令吧?”花锦鸢皱着眉头,户籍造假在现代都时有发生,更不用说在信息不通畅的古代。
但一般平民或许还能造假,可郑贵妃的侄儿却绝不可能。
县试乡试需回原籍,会试则要进京,两地官员上至主考官,下至守门衙役,怎么可能一个人都不认得他?
仙草却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姐您啊,只猜对了一半。”
“一半?”花锦鸢好奇道,“哪一半?”
“自然是隐姓埋名这一半!只不过他不是去参加科举,而是去做官。”
至于为什么没参加科举?
原因就很朴实。
单纯的只是因为这位郑公子实在太不擅长读书。
他走了郑家的资源,恩荫进了国子监,原本可以不经科举直接做官,只需从国子监顺利“毕业”即可。
然而,可怜郑公子头悬梁针刺骨,力气没少用,办法没少使,偏偏就是回回考试都吊车尾,死活就是过不了国子监的“毕业”考核。
垫底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个藏拙找补的机会都没给郑氏留。
于是,他一气之下,又或者是因为无颜留在京城,便小包袱一卷,游学去了。
行至江南道时,偶遇一位正在赴任途中的故人,便结伴而行。
那故人刚刚高中,却没能如愿留在京城,只得了七品县令的官职,遗憾离京。
郑公子想做官,想找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做官,离那个让他备受耻辱的京城远远的。
而这故人,寒窗苦读就是为了不惜一切留在京城,结果却被一纸调令逼得远走他乡。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郑公子拿了故人的官印,顶着故人的名字,开开心心做县令去了。
他深信只要他做出一番成就,到时候冒名顶替这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自有郑氏替他抹平。
做不出成就,那平庸无能的也不是他,他大可将名字还给故人,脱下马甲做回郑公子,继续找别的路子。
可进可退,可把他聪明坏了!
至于贪腐,事实上,在案发之前,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在贪腐。
县里的乡绅富商给他送银子,送美人,送奇珍异宝,他照单全收,就像以往在族中收取门客供奉时一样。
不都是别人给他送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