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到底在娇鸾殿里摔碎了多少茶盏,花锦鸢不得而知。
在她正式嫁入贤王府之前,以她的身份几乎不可能有进宫的机会,自然也无缘得见这位如雷贯耳的郑贵妃。
不过另一位当事人,染月长公主唐苒,她倒是频频“偶遇”。
尤其是在唐明堔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带兵前往江南道之后,几乎每次巡店,她都会在“山鸟”的国子监分店遇到她。
最初这位长公主找的理由是“还斗篷”。
没错,就是驸马身死那日,红豆给她披上的兔毛斗篷。
花锦鸢还记得,那日已经入夏,京城上至陛下,下至平民百姓,都已经换上了轻薄的夏衫。
“山鸟”新推出的各式冰饮供不应求。
唐苒便是在这情形下,走进了国子监分店,抱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斗篷,香汗淋漓。
让她一时分不清这丫头到底是嫌冷,还是嫌热……
毕竟,事情都过去快两个月了,那斗篷又极为常见,不带半点记号,便是红豆也难认出这是当时那件斗篷。
花锦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懂公主殿下时隔两个月,顶着火辣的大太阳,亲自来还早被人遗忘脑后的斗篷,是几个意思。
不过看在她是唐明堔嫡亲侄女的份上,花锦鸢还是连忙将她迎到楼上的包间,让小二上了一杯解暑的绿豆汤。
然后她便看见自始至终低着头的唐苒,一言不发的开始掉眼泪。
一滴又一滴,滴在桌子上,滴在绿豆汤碗里。
“公主殿下,您这是?”花锦鸢有些慌,幸亏自己是女儿身,要不就这场面,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唐苒不说话,好半天才放开怀里抱着的斗篷,从轻薄的大袖里伸出半截指尖,小心翼翼的捧起碗,小口小口的啜饮起来。
花锦鸢头皮发麻,伸出手想要阻拦,又无从下手,“殿下,要不让人换一碗?刚刚……眼泪都掉碗里了……”
然而,唐苒闻言却索性竖起了碗,咕咚两口就把剩下的碗底都倒进了嘴里。
花锦鸢却猛地瞳孔一缩!
随着唐苒的动作,大袖微微滑下,露出的一小节小臂上竟然布满了从横交错的藤条印!
她连忙抬头看向一旁跟着公主的秋姑姑,这才发现仆随主,秋姑姑也在默默流泪,泣不成声。
花锦鸢给红豆使了个眼色,见她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才又努力压下心中猜疑,故作平静道:“殿下可能吃冰饮?要不要尝尝这个月的新品?”
唐苒放下碗,又垂下头,眼泪啪嗒啪嗒的落着,手又缩回了大袖里,只露出指尖,轻轻把空碗朝花锦鸢的方向推了一下。
花锦鸢扶额,无力的招来小二,“上一杯杨枝甘露,再上一杯葡萄星球,全糖,去冰。芒果双皮奶也上一份,都记在我账上。”
就这样,那天长公主殿下在店里一个人喝掉了三杯奶茶,吃掉了两份甜点,才红着眼眶离开。
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而跟着她的秋姑姑不遑多让,临走时还打包了一大包蛋糕。
同样,没说一句话。
一头雾水把人送走的花锦鸢等到红豆打探完消息回来才知道,前一日唐苒在宫中,被郑贵妃宫里的嬷嬷打了二十藤条。
理由是,驸马丧期未过,肆意享乐。
而事实上,这两个月以来,若不是郑贵妃召见,唐苒连公主府的大门都没出过。
所谓“肆意享乐”,不过是她在自家书房里看了一本闲书而已。
那闲书甚至连话本子都不是,就是本菜谱!
明眼人都知道郑贵妃是因为公主“资敌”而大动肝火,不过谁也不能指责郑贵妃不对。
毕竟,人家责罚之前可是说了,“你身为大陨长公主,夫君尸骨未寒,竟有心情整日琢磨吃的?口腹之欲就如此之重吗?本宫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何曾饿着你了?”
花锦鸢听完,不由唏嘘不已。
二十藤条就已经够疼的了,还被当着一众宫女宦官的面骂嘴馋,但凡要点脸面的姑娘,都得委屈哭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在花锦鸢面前哭过的缘故,唐苒倒是越发不见外了。
最初还假模假样的拿着“山鸟”的储值会员卡,假装忠实顾客来“偶遇”。
后来唐明堔离京了,她便直接打着“替皇叔照料小婶婶”的名头,恨不得黏在花锦鸢的大腿上。
连花锦鹭看着她的眼神都不对了,“公主殿下,我才是我姐的妹妹,亲妹妹!”
唐苒居高临下的伸手比了比她的头顶,“我知道你是我小婶婶的妹妹啊,就这……也不可能错认成姐姐吧?”
同样还没唐苒高的花锦鸢:你一18岁少女,跟12岁的小丫头比身高?真对不住啊!明明比你矮,却偏偏涨了辈分!
凸(艹皿艹)
不过,唐苒虽然长了一张不大讨喜的嘴,但紧迫盯人倒真不是无的放矢。
“花大人刚刚升了吏部尚书,正在三个月试用期内,朝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就等着花家出纰漏呢!小皇叔不在,我自然要替他看护好你们。”
得益于花文晔公正无私,又忠孝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