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妻心切的唐明堔最终却没能如愿。
双重“岳父”的考验非常人所能通过。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特意挑了老师花文晔被皇兄留堂议事的时候上门,却碰上了虽然口袋空空,唯独时间大把的花三爷在家守门。
甭管朝堂市井将自己这位正经岳父传的有多么不堪,他也不得不承认,三爷的爱女之心不输任何人。
而且,他比老师更难对付的是,他,不!要!脸!
宣政殿中,花文晔垂手立于下首,神情肃穆。居于上座的皇帝陛下则面露犹疑,许久不曾开口。
花文晔不急不躁,安静的等着,江南贪腐一案证据确凿,凡涉案者有一个算一个,离大狱也就差陛下一句话而已。
只是若尽数拿下,江南道官员得折损近九成,这两年科举虽选出了不少得用的寒门进士,但到底少了些经验。
能否顺利接过治理江南道的重任,陛下有所顾忌也属正常。
不过,花文晔有信心说服他。
户部缺钱,不拿下江南道这处纳税大户,今年的军费从哪儿来?
难道真要陛下舍下脸面,去找世家大族“化缘”吗?
陛下再犹豫,最终的选择也不过是在徐徐图之和雷霆手段这两者间。
他要做的便是筛出最稳妥的人选,稳住江南道而已。
花文晔心中仔细盘算着,冷不防上首的陛下突然开口。
“花爱卿,听说明堔这两天对你那侄女很是上心,搜罗了不少奇珍异宝登门拜访?”
花文晔微微皱眉,婚都赐了,莫不是鸢儿的不凡被陛下知道了?所以后悔了?
可江南道如何处理,他都还举棋不定,怎么会突然想起贤王与鸢儿的婚事?
尽管心中疑惑,但花文晔面上不显,只不卑不亢道:“鸢儿年龄尚幼,贤王殿下便是送上异宝,也是明珠暗投,还不如新奇吃食更得鸢儿欢喜。臣已嘱咐舍弟仔细甄别,克己复礼。”
当然,真正叮嘱的对象还是鸢儿本人。
至于弟弟……真怕一不留神他就将贤王府库都给搬空了……
闻言,皇帝却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哭笑不得道:“难怪明堔昨日找朕讨赏,却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我还道他想要的宝贝太贵重,不好意思开口呢!原来他是想要御膳房专做糕点的那个厨子!”
他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大内总管,笑道:“福贵,你这就把人给送过去,可别让那小祖宗再来找朕品茶了。朕的耳朵都要生茧了。”
福贵公公天生长了一张白净的笑脸,自小就服侍陛下,如今虽然上了年纪,但因着圆脸白胖,也不见什么皱纹,瞧着反倒比整日忧心国事的陛下至少小了十多岁。
“哎哟,原来贤王殿下昨儿赞了‘金玉满堂’好兆头,又夸‘招财纳福’寓意好,指的都是糕点。老奴还在想宫里也没叫这些名儿的摆件啊?老奴想岔了,该打。”
福贵公公伸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拍了两下,说着就往殿外走去,“老奴这就将功折罪,亲自去花大人府上送人。”
他这一番刻意的唱作逗笑,让宣政殿里原本异常沉寂的气氛陡然一松。
皇帝看着他离开,脸上笑意未减,随性的说道:“江南贪腐一案就按爱卿的意思处理吧,将那些尸位素餐的蛀虫一网打尽,还江南道一个朗朗青天。”
仿佛先前的犹豫踟蹰都完全不存在一般。
“是。”花文晔的表情纹丝不变,只低头行礼道,“臣尽快将适合接任的官员名单拟成折子,报与陛下过目。”
“去吧。”皇帝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挥手示意他退下。
花文晔弯着腰,恭敬的退到门外,才转身抬头。
却见福贵公公正在殿外不远处等着自己,似乎早就料到他与陛下不会长谈。
“花大人可是要回府?正巧老奴刚接上人,不如同路?”福贵公公笑眯眯的迎了上来,似乎真的只是凑巧。
然而事实上,御膳房离宣政殿并不近,离宫门更是远。
贤王讨要的那位糕点师傅这会儿只怕连陛下的口谕都还没接到呢!
不过福贵公公身为大内总管,特意找了借口等着自己,明显有意示好,花文晔自然不会戳破,只笑道:“如此甚好,下官便厚着脸皮,蹭一回公公的马车。”
两人客气的相互礼让一番,便并肩而行,朝宫门外走去。
一路并不避讳旁人,但也让人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陛下有意让贤王殿下去往江南道拿人。”福贵公公面上笑容亲切,仿佛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
花文晔同样笑语晏晏,不相上下,“陛下打算将兵权交还给贤王?”
“无此迹象。”福贵公公面色不改。
花文晔却脚下一顿,险些破了功。
不带兵,就去江南道拿人?
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自己只是去调查,还是打着巡查的幌子暗中调查,都差点没能走出江南道的地界!
祸祸了贤王三位未婚妻,愣是让他背上克妻的名头,如今是觉得再死一个就糊弄不过去了,所以干脆斩草除根?
“陛下想让我家侄女当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