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舟看着婚书,眉头紧锁,“温大人,这……”
温之年并不急着回应,他端着茶盏,漫不经心的咂了一口,清冽的茶香沁人心脾,他脸上的笑都随之更浓了些。
温之年这模样,让顾晚舟心里愈发的不安起来。
“温大人,你到底什么意思?”
温之年见顾晚舟语气冷了,也没再卖关子,“顾四爷,想来你也知道,云澜姑娘和犬子被抓,追根究底,皆是因为顾云娇顾小姐。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解决问题,把人救出来,自然还得从顾小姐身上找突破口。”
顾晚舟听着温之年的话,脸色微微一变,他脑子里不禁想到了昨夜顾云娇说的话。
突破口……婚书……
顾晚舟就算再笨,也能猜到温之年的心思了。
顾云澜和温清尧之所以会被抓,是因为他们绑架了顾云娇,还召集了一群乞丐,企图侮辱顾云娇,毁了顾云娇的清白。温家是官家,温清尧是官家子嗣,出了这种欺辱百姓的事,名声上自然不好听,若是被冯邵则盯着往死里查,指不定连温之年都会受影响。
所以,温之年打算大事化小。
而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立婚书,换庚帖,坐实了顾云娇和温清尧的亲事。
有了婚约在身,那温清尧所做的一切,都可以换上爱慕自家未过门娘子的名头,以“误会”和“情难自已”做遮掩,以作周旋。
到时候,不论是保温家的名声,还是救温清尧,都不会太难。
至于救顾云澜,只是顺手的事而已。
想通了这一层,顾晚舟不禁觉得,之前温之年说的话,也未必全都可信。
这婚书能签吗?
昨夜,他对顾云娇说冯邵则对她有心,让她去求情的时候,顾云娇说:“且不说冯大人是不是真的像你想的那般龌龊,就算他真对我有心,那又如何?因为他对我好,我就该把自己卖了,去填顾云澜捅出来的窟窿,去换顾云澜平安?”
这话不好听,可顾云娇说的是事实。
让顾云娇去向冯邵则求情如此,现在,若他真的签了婚书,把顾云娇许出去,作为救顾云澜的交换,那比让顾云娇求情更甚。
顾云娇也是他的女儿啊。
这些年,因为林氏和顾云澜,他对顾云娇一直都算不上好,他没为顾云娇做过什么事,甚至连顾云娇身在牢狱的时候,他还在义庄,为林氏的离去黯然神伤。
同样是女儿,他对顾云澜有多好,他就有多亏欠顾云娇。
现在,他又怎么可以拿顾云娇的亲事做筹码?
顾晚舟望着婚书,大红的颜色,刺激的他双眼腥红。他的手,不自觉的一点点攥紧。
看得出来顾晚舟的纠结,温之年轻声道,“顾四爷,我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论哪个女儿,都是你的心头好。只是,如今情况特殊,这也是权宜之计,若是顾小姐真不愿意,那日后再解除婚约,也未尝不可。”
顾晚舟垂眸,他私心里并不认同温之年的话。
他是男人,他自然知道,如今这世道对男人有多宽容,对女子又有多苛刻。
结亲容易,退婚却未必能风平浪静。哪怕顾云娇毫无错处,可一旦退亲,那少不得有人火上浇油,在顾云娇的身上找错处。人言可畏啊,风言风语看似无形,却如刀如剑,能要人性命。
顾云娇本就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他怎么能把顾云娇再推进另外一个火坑里?
顾晚舟咬着唇,不做回应。
温之年倒是没想到,顾晚舟这糊涂虫,也有真的怜惜女儿的时候。
见顾晚舟不松口,温之年的声音也冷了冷,“顾四爷,犬子清尧确实爱慕顾小姐,也正是因为心有爱慕,才会闹出误会。世间女子,有谁不想找一个满心都是自己的人?顾小姐只是不了解犬子而已,但凡她给犬子一个机会,两情相悦不过是迟早的事。”
能找一个满心都是自己的人托付终生,固然是福气。
可这人会是温清尧吗?
顾云娇说过,顾云澜已经是温清尧的人了……
若温清尧对顾云娇有心,又怎么会要了顾云澜?温之年的这一句爱慕,不过是风流场上的鬼话吧?
大约这辈子,顾晚舟脑子都没这么清醒过。
知道现在不是谈顾云澜和温清尧感情纠葛的时候,顾晚舟也不横生枝节。
他只提顾云娇。
“温大人,结亲是结两家之好,不是结仇,总得两个孩子心里愿意才成。温公子如何,我不知道,可小女娇娇年纪尚小,暂时不打算考虑婚事,哪怕是权宜之计,怕也不妥。温大人说的不错,但凡有了解的机会,那两情相悦不过是迟早的事,那等等又何妨?”
“顾四爷这是瞧不上犬子?瞧不上温家?”
“温大人说笑了。”
顾晚舟一边应着,一边把婚书放在桌上,缓缓端起茶盏。
“温家是官宦之家,手握权柄,在燕北城里,谁不想与温家结亲,顾家不过区区商贾之家,能攀上温家是何等福气,哪有瞧不上这一说?只是小女确实年幼,家中兄长又俱未议亲,怎么也轮不到她呢,这太早了。”
不咸不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