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春深巷。
林氏躺在罗汉榻上,望着香炉里袅袅烟云,整个人都蔫蔫的。
为了哄顾晚舟,瞒住当年的事,蒙混过关,她装病进了医馆,本以为喝两日的苦药汤子就能笼络住顾晚舟的心,可转头顾晚舟就被抓回了顾家,到现在她都没能再见到人。也不知道顾晚舟信了多少,她整颗心都是悬着的,一点底都没有。
更可气的是,她进医馆的那一晚,春深巷的宅子被人翻了个底朝天,但凡是值点银子的东西,全被洗劫一空了。
她心里气,可连个哭诉的地方都没有。
偏偏她那虎狼似的兄嫂还火上浇油,不停的添乱,张口就是一千两,贪的要命。
要不是顾云澜走了提点刑狱使的门路,把那两口子关起来了,她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银子呢。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就没有让她痛快的,她烦的上火。
顾云澜从外面回来,就看到林氏这幅模样。
眼神暗了暗,快速到罗汉榻边上,顾云澜伸手打开窗子,顺手把香炉扔到了外面。
“澜儿,你这是做什么?”
“娘,少用香料,对身子好,”坐在林氏身边,顾云澜拉着她的手轻声道,“之前郎中不是说了,娘这身子脉象有些怪,让你过两日再去瞧瞧?你别用香,免得伤了身子。”
之前郎中的确这么说过,甚至连药都开的很少。
被顾云娇打,身上的伤虽然不重,可也确实疼,药喝得少,伤也不见好,这几日林氏总觉得身子不舒坦。
听着顾云澜的话,林氏神情恹恹的,“书上不是说,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说什么身子不好脉象怪,不过是想多骗几两银子罢了,你信他做什么?”
“娘,只怕这次不是郎中想骗银子,而是你的运势到了。”
林氏看向顾云澜,眼神疑惑。
顾云澜见状,快速凑到林氏耳畔,“娘,现在外面已经传开了,无伤大师给顾家批字测运,说顾家今年灾星临头,诸事不顺,更有可能会生意破败,有灭顶之灾。除非能天降吉星,扫灾星横祸且入主中宫,否则顾家怕是躲不过这一劫。”
林氏脸色惨白,“这么说,顾家要完了?那咱们怎么办?”
“娘,顾家完不了,因为吉星或许已经到了。”
顾云澜吞吞吐吐的卖着关子,林氏瞧着急得不行,“澜儿,你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娘心里没底。”
顾云澜的目光,缓缓瞟向林氏的肚子。
“娘,郎中说你脉象有些奇怪,却不肯给你开药,或许不是因为他诊断不出来,而是因为你可能有了身孕,只是时日尚浅,还不能完全确定,所以他不肯说。娘你想想,你这个月的小日子,是不是推迟好几日了?”
因为挨打,又因为顾晚舟被带回了顾家,提心吊胆的,林氏都忘了小日子这回事。
经顾云澜这么一提醒,她倒是有些恍然了。
手轻轻抚摸上自己的小腹,林氏激动不已,“天降吉星,入主中宫,澜儿,你的意思是我可能有了身孕,能进顾家门了?”
“也或许,日后整个顾家都是娘的,也说不准呢。”
“这……”
真的可能吗?林氏心里有迟疑。
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当初生顾云澜的时候有过怎样的波折。她这身子,真能再怀吗?
可当初郎中说……
“娘,”似是看透了林氏的心思,顾云澜拉着她,低声道,“是或不是,请郎中来一看便知。若真是的话,娘你可得抓住机会。当然,即便不是……如今这局势,也未必不能利用,让不是变成是!”
与林氏四目相对,顾云澜的眼里风云四起,底下压抑的,是无尽的贪婪。
林氏闻言,心下了然。
半个时辰后。
“脉象流利,如盘走珠,澜儿你听到没有?真的怀了,真的怀了。”
送走郎中,林氏激动的不行,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么多年都不敢奢望的事,居然成真了。
她居然真的又怀上了,而且还是在这种关键时候。
顾云澜心里也高兴,不过她理智尚存,还没忘了替林氏谋算,“娘,光激动没用,咱们得让顾家知道这个消息。如今顾家灾星笼罩,不说大祸临头,也差不了多少,咱们得让他们知道,唯有娘是能救他们的。他们顾家想要避祸,就得风风光光的将娘接进门。”
听着这话,林氏也攥了攥拳头。
她脑海里都是前几日,老夫人言辞笃定,说她永远进不了顾家的门,否则顾晚舟就得分出去的样子……
那老婆子大概想不到,这么快一切就都变了。
看向顾云澜,林氏轻声道,“澜儿,这次咱们娘三个,一定要把这么多年在顾府受得气,全都讨回来。风水轮流转,也是时候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母女,不是那么好揉捏的了。”
“娘打算如何?”
林氏微微思量,“北边街上有个算命摊子,你去使点银子,让他把我怀有身孕,乃天降吉星的事给散播出去。这些年,咱们一直卑微的登顾家的门,求着他们,看他们的眼色。现在,也轮到他们登咱们的门,求着咱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