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区一贯是’上治下, 下克上‘的制度,任免消息一放出来,就说明木已成舟, 韩江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而岑崤就是揭穿错误的人。
当然, 并不是所有揭穿错误的人都有取而代之的资格, 只不过, 他恰巧是岑崤罢了。
即便一切都符合流程, 九区众人对于这个决定还是唏嘘不已。
这么多年, 鬼眼组第一次迎来如此年轻的组长。
但这个结果似乎也并不荒唐,以岑崤的能力,背景,人脉,的确可以胜任这个角色。
他甚至都不必重新适应, 毕竟他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窗明几净的组长办公室,韩江已经将全部的私人物品打包成箱。
他没了往日雷厉风行的风采,躬下腰去封箱时,鬓角白发斑驳,似乎苍老疲惫了许多。
日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将整个屋子照的透亮, 冰雪的凉寒被持续不断运作的空调抵挡在外,为室内留下了虚假的安宁。
这天依旧晴朗, 窗外白雪皑皑, 空气干燥清冽,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韩江望着窗外的景象发怔, 这些已经看了几十年的建筑和呆板的街道, 以后就和他彻底无关了。
他从没想到, 以前毫不在意的一切,自己居然记得这么清楚,好像每根树枝都能叫出名字。
他再也无法站在这间办公室里向外望了。
失去组长位置的那一刻,韩江也想过挣扎,他脑袋里闪过好几个念头,最出格的,甚至是将岑崤置于死地。
但当他亲眼看到姜筝提交上去的证据,就突然间放下了全部的心思。
他根本没有抗争的余地,因为证据确凿,他利用职权,欺负压迫了一个无辜的女学生和一个善良的女管理员,他让她们承受了十多年的压力和痛苦,付出了要用一生治愈的代价。
他的任何抗争,都是对九区制度的亵渎,都是对鬼眼组的侮辱。
取代他的不是岑崤,也会是别人。
他还是想,能有个尽量体面的结束。
“舍不得?”
岑崤倚在门边,顺着韩江的目光向窗口看着,虽然外面并没有什么好风光,但看到了亮晶晶的雪花,他的心情还是好了许多。
“岑崤啊,是我低估你了。”
韩江站直身子,撑着不太利索的后腰,沉声感叹道。
他低估了岑崤很多事情,比如他没想到,岑崤能翻出十多年前的旧事,追查到姜筝身上。
他也没想到,姜筝的父母甘愿违反规定,私自给姜筝做了流产手术,还悄悄保存了胚胎。
但他最没有想到的,是岑崤可以为了黎清立事件做到这个地步。
他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岑崤是同情心泛滥,突然要为十多年前的姜筝和被诬陷的徐唐慧主持正义。
岑崤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替黎容报仇。
报九区装聋作哑,不为黎家发声正名的仇。
报韩江伙同刘檀芝,落井下石操纵舆论的仇。
他提防过岑崤,打压过岑崤,刻意扶持岑崤的竞争对手,可他失败了。
九区的规则就是能者居之,成王败寇,他本应无话可说,毕竟他当年上位的时候,也并不爱听前任组长的失败感言。
但真到了这一步,他发现,他有太多话憋不住想说,想发泄,他还是变成了他当初厌烦的人。
“都说黎容投靠了高塔小组,你和黎容闹掰了,我一直不信,其实你们根本就是在演戏,演给红娑研究院看,演给你们的敌人看。”
韩江转过脸来,目光锐利的盯着岑崤,他的眼神依旧有力,只是平白少了几分底气。
岑崤不承认也不否认,更没有躲开韩江的眼神。
他和当初的韩江一样,并不愿意听失败者的唠叨。
韩江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可是我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急?你捏着我的把柄,随时可以取代我,但现在根本不是好时机。你太年轻,九区有的是人不服你,你的前辈和对手们虎视眈眈,你身边虎狼环伺,你又有多少精力,可以承担鬼眼组的责任?”
岑崤嗤笑出声,漫不经心道:“你比我爹管的都多。”
这套说辞,岑擎还真的跟他说过,不过他并不在意。
韩江眯了眯眼:“你别告诉我,你这么做,只是因为我让刘檀芝对黎容出手了。”
岑崤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眼神中隐约露出些冷意:“我这么做,当然是因为你对黎容出手了。”
韩江怔了一瞬,随后夸张的笑了起来,眼中带着恨意和失望:“刘檀芝的媒体账号是攻击黎容了,但舆论早就被你们掌控,这件事并没有对黎容造成什么伤害。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我以为你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没想到只是个头脑发热的工具!”
韩江并不知道岑崤和黎容的关系,他只当黎容用友情作饵,让岑崤成了可以利用的刀。
岑崤并不会被韩江激怒,反而嘲讽的笑了笑:“你难道就不是张昭和的工具?”
韩江在与姜筝对峙的时候,岑崤已经梳理出了十多年前那件事的真相。
那天晚上,去过实验室的,除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