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家庭聚会再次不欢而散。
黎容走后, 老太太一瞬间卸去了全部精气神,连皱纹都深了几分。
顾浓是最让她骄傲的女儿,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每次说的那么狠心,就是怕黎容也出危险。
事情那么复杂, 能好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但看来煤气中毒的事并没有让黎容感到畏惧, 反而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
老太太轻声嘀咕:“他倒是真像浓浓。”
顾兆年轻嗤:“一样清高, 一样认死理, 就是从小到大被捧得太高了, 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 多的是灰色地带。”
老太太抬起因为激动挂着血丝的眼睛, 问道:“你们校长,有没有因为这件事给你穿小鞋?”
黎清立和顾浓的事影响太大了, 最先受到波及的肯定是亲人。
顾兆年抓了一下头发:“那倒没有, 我们校长还是明事理的,他还问了问黎容呢。”
老太太一皱眉:“他知道黎容?他问黎容什么了?”
顾兆年回忆了一下:“就问我们平时跟黎容联系多不多, 关照多不多之类的, 我如实答了,我说那孩子主意正, 跟我们都不太亲。校长就说让我多关心黎容的心理状态,说网络上的风言风语,和红娑研究院发论文的态度,都不会影响A大,A大只是个高校, 只教书育人, 对所有学子都一视同仁, 不会有偏见,也不会有优待。”
老太太叹息道:“树欲静风不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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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报道日,A市已经几天笼罩在四十多度的高温里了。
没有风没有云,阳光炽烈的照耀着大地,沥青路面黏糊糊的,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
黎容雇了个人,将他的行李搬到宿舍。
A大的宿舍面积不小,三人一个屋,屋内有三个卧室,卫生间和客厅是公用的,既保证了个人隐私又有同学交流的氛围。
分配给黎容的两个室友均是外省的,一个叫何长峰,个子很高,人也比较肥胖。
他的样子不算好看,脸有点长,还剃着寸头,走路挺着肚子,有点外八字。
不过他家境不错,有两个司机帮他收拾行李,擦床铺,扫地,他自己拎了把椅子在客厅一坐,等着别人干活。
他身上穿的用的看起来也价格不菲,一伸懒腰,还能看到某个奢侈品腰带的logo。
另一个叫宋赫,皮肤有点黑,像麻杆一样清瘦,带着方框眼镜,单眼皮,头发偏长,他表情不多,话也很少,从进宿舍起就一直在自己忙活。
他自然也偷偷打量过何长峰和黎容,何长峰的富豪气质让他有点敬而远之,但他也不愿主动接近黎容。
黎容自然也没心情跟两个陌生的室友扯家常,他并不会一直住在宿舍里,因为岑崤既要上课又要去九区工作,所以岑家在两个地方的中心买了套公寓。
他不忙的时候,可能会去岑崤的公寓呆着。
何长峰的两个司机不仅对何长峰小心翼翼,对黎容和宋赫也客气有加。
他们时不时就要问一句:“这个放在这里行吗?”
“同学,你们客厅要放个吃饭的小桌子吗?”
“冰箱一人一层吧?”
“好像忘记把吸尘器拿上来了,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起用。”
……
其中一个司机风风火火的跑下了楼,片刻后,拎上来两个大家伙。
不止有吸尘器,还有挂烫机,两个都是好牌子的,少说要上万了。
宋赫看了一眼,绷紧了唇,又用余光打量黎容的脸色。
他很快发现黎容对那两个值钱的玩意儿没什么反应,于是他又默不作声的低下头,叠着自己的东西。
黎容毕竟也是被家里娇生惯养的,虽然黎清立和顾浓都很反对奢侈,但他们家条件确实不错。
他察觉到宋赫的目光,知道宋赫其实是在向他寻求认同,希望他也能吐槽何长峰实在是太夸张了,太奢侈了,太装逼了。
可惜他没有配合。
宋赫或许会觉得,他应该也是个有钱人。
其实不然,他反倒是彻彻底底的穷人。
等宿舍收拾的差不多了,何长峰手机也看腻歪了,他伸了个懒腰,捞过司机给他递过来的冰镇可乐,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一瓶。
喝畅快之后,他抖着小腿,瞥了瞥黎容和宋赫:“你们都是怎么来的?”
A大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有各种特殊的招生方式,能来这里就读的,未见的是学习成绩顶级,也可能是有突出的特长。
见面先问来处,是每届A大学子绕不开的话题。
何长峰先自报家门:“我拿国际奥林匹克大赛的金奖来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骄傲。
这的确值得骄傲,只是宋赫的眼神躲了躲:“就是考来的,我们省考生多,没那么多别的渠道。”
能参加国际奥林匹克大赛,除了自身智商足够,还需要大量的教育经费,一般人自然承担不起。
他甚至连能报名这个比赛都不知道。
黎容轻描淡写道:“保送。”
何长峰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