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婉宁露出几分懊恼的神色来,没想到她竟然是败在了这样一个小细节上。
说起来,这其实也不能怪她。两辈子加起来,穆婉宁也从未来过军营这种地方,对于这种在军中待过的人才会知道的法子,她自然是无从知晓的。加上方才在营帐外她险些被发现,心急之下哪里还能注意到这些地方。
既然已经被人逮到了破绽,穆婉宁索性也不再遮掩,盘膝坐在床榻上,目光定定地望着殷离,诚恳地道:“公子容禀,我方才不过是误打误撞才转到了主帐那边,公子与那位将军的对话,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也绝不会将今晚之事对旁人吐露一个字。公子若是不信,我可以指天立誓。”
穆婉宁说着,伸出三根手指就要张口立誓。
“不必了,我从不信这些。”
殷离淡淡开口,打断了穆婉宁的动作。
穆婉宁一滞,见殷离神色冷然淡漠,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将手放下,笑道:“也是,公子乃是天潢贵胄,承命于天,自然不会被这些所扰。”
闻言,殷离饮茶的动作微微一顿,一双狭长的眸子扫向穆婉宁,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阿宁不是说,你什么都没听到吗?那又何来天潢贵胄一说?”
穆婉宁不闪不避,直直迎上殷离的目光,“若是公子想要小女子知道,那小女子自然不敢假作不知,祁氏的皇位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朝野上下早就暗自里议论纷纷,只不过是无人敢做那个出头鸟而已。若是他日时机成熟,公子正位东宫,武安侯府必定第一个站出来拥立公子,助公子拨乱反正,歼灭乱臣贼子。”
穆婉宁这番话已然足够直白,她顿了顿,又道,“当然,若此番情景并非公子所望,那小女子就绝不会将今晚之事对外泄露分毫,即便是父母亲族面前,也定会守口如瓶。”
她望着殷离的眉眼弯了弯,笑道:“这些日子下来,公子也应当清楚婉宁的为人才是,我说到做到。”
她的语气中难得带上几分温软和亲近,是在暗暗提醒殷离,他们好歹也一同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彼此之间多多少少也该有几分情分才是。
也许殷离能看在这几分情分的份上,放她一马。
穆婉宁面上淡然,藏在袖中的手心却早已被冷汗浸湿。
殷离的心狠手辣,前世今生她已然见识了不知凡几。今日她撞破了殷离身上最大的秘密,以这人的心思莫测,穆婉宁实在是没有把握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她的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案桌旁垂首饮茶的青衫男子,生怕漏过了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便要将自己的小命葬送在这里。
殷离缓缓转动着手中的茶盅,半晌,才开了金口,“阿宁说的不错,只是,这些日子下来,阿宁也该清楚我的为人才是。”
他将穆婉宁的话原封不动地换了回去,抬眸,冷然的目光看得穆婉宁心头一凉。
冷冷一勾唇,殷离启唇道:“我只相信两类人能为我保守秘密。”
穆婉宁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发紧,“哪两类?”
“留在我身边的人,或者……死人!”
他的尾音拉长,看着穆婉宁忍不住露出的紧张神色,眸中促狭的笑意一晃而过,出口的话却冷得骇人。
“本来,知道我秘密的人,都得死。但这人既然是阿宁,我也并非是不讲情面之人,你我之间自与旁人不同,我愿意给阿宁一个选择的机会。两条路,阿宁,你想选哪一个呢?”
看着面前男子笑意温柔的模样,穆婉宁半点旖旎心思也无,只觉得一股战栗自脊背窜至周身,如坠冰窟。
她毫不怀疑,只要她接下来有一个说的不对,眼前这位主子就能直接抬抬手要了她的小命。心头紧张地砰砰直跳,穆婉宁面上不显丝毫,提起衣摆下了床榻,端端正正跪在殷离面前行了大礼,叩首道:“臣女和武安侯府愿唯太子殿下马首是瞻,但有所命,绝不敢辞。”
言罢,穆婉宁维持着长揖的姿势不敢动弹,耳尖动了动,细细听着帐内的动静。
沉沉的脚步声向她靠近过来,穆婉宁心头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揪住了一般,一时间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终于,脚步在穆婉宁面前站定。
余光中,只见男子的青色衣摆微微晃动。
下一刻,一双修长的手便抚上了穆婉宁的脖颈。
与温热肌肤相触的一瞬间,穆婉宁的一身鸡皮疙瘩都要炸了,身子忍不住颤了颤,心中哀嚎了声吾命休矣。
似乎是被她这般小动物受惊的模样逗乐了,殷离低低笑了几声,落在穆婉宁颈间的手指微微用力,却没有穆婉宁想象中的疼痛传来,她只觉得一股温柔的力道将她带着直起身来。
穆婉宁一愣,怔怔地望向屈膝半蹲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看着她难得露出的呆滞模样,殷离眸中的笑意更甚,落在穆婉宁后颈的手指缓缓摩挲了下,像是在安抚炸毛的小猫一般。
“阿宁误会我了,”他开口,声音中尽是温柔,“我所说的留在我身边,并非是以下属的身份。”
“……什么?”
穆婉宁惊魂甫定,还没从自己竟然还活着这个念头中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