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病房里,君君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一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仿佛是一张白纸一般,尤其是唇瓣,又是龟裂又是干涸,顾南笙见了,心疼得都快撕裂了。
她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取了温水,涂抹在他的唇瓣上。
一想到今天她差点失去君君了,便再一次感觉到后怕。
她望向奶包苍白的面孔,咬了咬牙,心绪复杂间,心如刀绞。
顾南笙伸出手去,抚了抚君君的脸,指尖触及的却是一片冰凉。
顾南笙蹙眉,心一阵抽痛。
好凉啊,凉得仿佛没有什么温度。
眼泪,便情不自禁地溢出了眼眶,心疼得不能自已。
“君君……”她声地念着他的名,却声若蚊蝇,生怕惊醒了他。
尉君衍在床边守着他。
当一个男人看见了失去音讯足足六年的亲生儿子,究竟该是怎样的情绪?
他只觉得心口有什么在不断地翻涌着,这种情愫陌生而又温热,难以去用任何言语去形容!
他并非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个父亲的身份。
当初,崇翰出生时,他从护士手中接过尚在襁褓里的婴儿,那么一只,巴掌大的脑袋,皱巴巴的面孔,一双眼睛紧紧地眯着,两只手甚至难以握住他的一根食指。
他将孩子抱在手里时,原本嚎啕大哭的孩子却一瞬间停止了哭泣,双手乱舞着,抱住了他的手,一口便含住了他的手指,出于本能,滋滋滋的吮吸了起来。
尉君衍被孩子有趣的反应逗得唇角微勾,眸子染上喜悦。
那一时刻,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当父亲了?
没有婚姻,没有妻子,他甚至没有像其他男人那样,体会过在产房外苦苦守候与焦虑的时光,仿佛是从天上掉下一个宝贝,他成了父亲,而他,有了个儿子!
那时的他,发誓要给这个孩子一个温暖的家。
即便这个家里,没有妈妈,可他会是个好父亲。
尉君衍对爸爸的这个概念,仍旧停留在自己的父亲身上。可如今,他成了父亲,却感觉有些茫然,无措,复杂……
第一次抱着孩子,他盯着尉崇翰看了半天,似乎努力想要在孩子的脸上,寻找出自己的痕迹。
可孩子还那么小,脸都皱巴巴的,直到满月了,倒依稀能看出,孩子的嘴唇像极了他,薄薄的,轮廓分明。
直到小崇翰一周岁时,就连尉老爷子都乐呵呵地,这孩子,与他像了七八分。
按道理说,儿子应当更像母亲,女儿像父亲,可崇翰却与他极为相似,甚至是以一个模子复刻的,都不过分。
尉老爷子说尉氏血脉硬,基因强,因此孩子更像他。
如今,他站在病房里,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君君,心中的复杂,甚至比六年前,当他心翼翼地将还在襁褓里嚎啕啼哭的小崇翰抱在怀里时的心情,更甚。
当初产检报告得出,顾南笙怀了双胞胎,尉老爷子心情大约,谁知八月早产,一个孩子出来没了呼吸,夭折了。
谁都不敢亲自看一眼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