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子前面安排两个,后面也安排两个,这个个挺着枪,跟咱三人被押着走有啥区别呀?
陈立松更清楚林三才心性,一会要是到了陈家老院子跟前,要让急躁的林三才进去去见刚才打过几枪的田边,那是不可能的。
看他的样子,要么挺而走险,要么逃之夭夭。
林三才孤家寡人一个挺而走险有什么呢?关键陈立松我还有个家啊!要是自己因此丧了命,现在已没了那块水田,老妈的往后生活怎么办?媳妇金珠的往后日子怎么办?
对林青荷刚才的表现,陈立松再一次感到意外。林青荷竟然会如此沉稳,说的话又滴水不漏,不像在郑家寨见她抱着她妈妈哭的那样子啊!
刚才林三才的嘀咕,林青荷也听到了吗?不知道这姑娘会不会想着帮林三才脱身。
可是这林青荷却往前多走了几步,竟然跟走在他们仨前头的那个台湾来的鬼子兵聊起天来!
“大哥,会说国语,你不也是中国人吗?怎么也当起鬼子来了?”
陈立松与林三才一听,这林青荷竟说出这么一句话,可吓坏了!
讲评话的先生说起那鬼子,在咱们国家北方,那可是叫一个坏,坏透了!
要知道,我们国人叫外国人称为鬼子,那是鄙称!洋鬼子,东洋鬼子,日本鬼子,你这么称人家,人家可不这么自称的!还当着面称呼鬼子为鬼子,这不是打着灯笼进粪坑嘛!
这下坏了!讲评话的人说,北方人碰到鬼子都称“太君”,现在称他为鬼子,不想活了。
不想那鬼子并不气,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也不想来啊!这个……你爹他知道。”
林青荷听他说“你爹他知道”,愣了一下,心道:“我爹难道就是被你杀的?”
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原来他们认为她是陈天福的“外室女儿”,要不然自己与陈立松、林三才他们现在可能已挺尸在巷子里了。
她见叫他鬼子也不生气,又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克福。”
忽听那鬼子头目喝道:“なに(你说啥?)”
紧接着,鬼子头目一脚就踹在那王克福的大腿上。
天下语言,发音大体相同的东西就是人名了,最多把你的姓跟你的名给倒了一下,叫出来,还是这样的音。
鬼子头目听出这个叫王克福的鬼子对林青荷说出自己的名字,所以他觉得奇怪了,喝问他说啥。
“何も言いませんでした(我什么也没说)。”这句话说完,那叫王克福的鬼子挨了一脚后,立即目不斜视往前走了,不敢再理林青荷了。
林青荷当然知道,自己跟他说话让他受到了惩罚,也不敢再造次了。她也不敢肯定,自己这个陈天福“外室女儿”的身份,在这些鬼子跟前有多大用处。
她回头看了一眼陈立松,却见陈立松的眼神有点怪,原来是在暗示看前头。
于是她就往前头看,哟嗬,已经到了老院子跟前了。
看到几辆车停在前院的院门口晒坪上,站着的尽是全副武装的鬼子兵,没啥奇怪啊,咱都被鬼子兵“抓”回来了,又看到一批鬼子兵,有啥奇怪的?
陈立松又瞪了林青荷一眼,伸手拉着林三才不走了。
林青荷被他瞪了一眼正感觉到莫名其妙,再往前看,终于明白陈立松为什么拉住林三才不走了。
因为她看到了黄大明的汽车,也停在晒坪上。
“王……太君,他俩不能进去。”
“太君”这个词,林青荷在学校里也听过。日语中“大人”是“たいじん”,读音就跟“太君”发音一样。这都是东北三省被占之后,满洲又恢复帝制,当官的是大人,而鬼子个个也都成了老百姓的“大人”了!
“为什么?”
林青荷指着陈立松说道:“我妈不让我跟他交往!”
她刚说完这句话,站在院门口的一位鬼子兵持着枪走了过来,问那鬼子头目道:“彼らはですか(他们是谁)?”
“さんの家族です(陈先生的家人)。”
那鬼子兵立即挥手让其他人过来搜身。
王克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陈立松与林三才,跟那鬼子兵说道:“彼らは中に入りません(他们不进去)。”
然后他对林青荷他们说道:“你们走吧。”
“谢谢太君!”
这句话被她说得很溜了,一说完,拉着陈立松,转头就走。
那王克福从后面喊道:“你们去哪?”
“我去他家。”
他们哪敢去陈立松家?这时候谁不知道鬼子到了刀风镇,没人敢开门,陈立松不敢冒险回家,让那些鬼子兵知道他们家还有一个媳妇,那不是打了林青荷的脸嘛!
林青荷问:“我们去哪?”
林三才没好眼色地对她说道:“风山!”
陈立松现在脑袋有点乱:“我们先上南山呆到他们走了再下来不行吗?。”
他不知道陈天福跟那些鬼子混在一起,他们到底什么关系,他得搞清楚。
但是林三才却不让他思考:“你跟我去风山!”
“我去风山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