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久还在说,林强已经追了上来,三十多岁的男人,跟拎小鸡仔似的,抓着她领子提起来,抬手就要打她。
“朱里正,你看看这个不孝女,她居然动手打奶奶!这简直反了天的,里正,这种不孝不悌的白眼狼得好好教训!”
林强想的好,一个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阿九一个小辈,被长辈教育不是应当的吗?
朱有贵还是头一次见林强这么猖獗的,当着他的面还准备施暴,简直不把他这个里正放在眼中啊!
直接把林强的手拍开了,把林轩久救了下来,指着林强,怒道,“你这般做事,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转头问林轩久,“阿九,你没事吧?你大伯刚才打过你了吗?”
林轩久眸光暗暗,下了狠心咬破自己舌头,一开口血便顺着嘴角流下来,声音虚弱。
“……娘,去看我娘,他们要打死我娘!”
都成这模样了还惦记她娘,瞧着真真可怜的让人心疼!
“走,去林家,我倒要看看,林家是不是天王老子,说打死人就打死人!”
朱有贵招呼自家闺女背着林轩久,带着大半个村的人,浩浩荡荡的往林家小院过去。
无人看到的角度,林轩久勾起嘴角,心中冷笑。
林强心中咯噔一声,心道坏了,撒腿往家里跑。
只是一众村民比他更快的赶到了林家,众人探头往里一看。
哦豁,赵氏前襟都是血,腿也坏了,只能在地上爬。
林老太则舒舒服服的坐椅子上,骂道,“你个烂肚肠的贱妇,你生的赔钱货敢打老娘,待会老大把她抓回来,老娘非得打死她!”
“林家大娘你先慢着,别忙动手。”有村民开口劝着。
林老太这时才注意到一院子的乡邻,当即挤了两滴眼泪。
“哎呦,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哟。哪家不是长辈给闺女说亲,就那么嫁出去了。我们家里的倒好,不同意就要死要活的,还打杀我这个当阿奶的!里正你是村长,可要给我做主啊,这种黑心烂肚的小贱货,得绑了她去烧死!”
她哭的伤心,可总觉得气氛不太对,乡亲的神色古怪,怎么看都不是同情。
林老太愣愣的看着众人或厌恶、或嘲笑的模样,哭不下去了。
林轩久跌跌撞撞的奔到赵氏身边,母女俩俱都凄惨无比,当即抱头痛哭。
“娘,我带了里正来,没事了,阿奶不能再打你了!”
有妇人看不过眼,“林老太,你都干的什么缺德事啊?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积德,你瞅瞅把你家二郎媳妇打成啥样了?还有林强你一个当大伯的,这么打侄女合适吗?”
“就是!里正你可得给赵二娘母女做主啊,瞧瞧她们母女里一身的血哟,真是造孽!”
“咱们村出了这么恶毒的一家子,简直败坏名声,今后村里的后生还怎么娶媳妇啊!”
“里正,这事可不能姑息!”
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了,有亲眼阿九先前又是求救,又是嘴里流血,现在谁还会被林老太流两滴眼泪唬到?
只会觉得她虚头巴脑的装相。
“胡说八道,明明那小贱蹄子把我手都给烫伤了,你们一个个的都眼瞎没看到吗?”林老太恶狠狠的瞪着林轩久,那模样恨不得吃了她。
村民看着林老太的手,蜡黄皱巴巴的皮肤,看不出多少烫伤的痕迹。
倒是再看赵氏母女俩,林轩久嘴边上的血,红的扎人,头发凌乱披散开,故而也露出了脑袋后面的血迹跟肿包。
赵氏的情况只有更惨,衣裳没来得及换,前襟那一大片的血,还有上着夹板的腿,真是吓死人了。
林轩久低垂着头,走到朱有贵跟前跪下,“我不是故意伤阿奶,是她要我跟娘的命,我不反抗就要给他们打死了。”
赵氏嘴唇蠕动,本想说什么,感到林轩久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便咽下到口的话,只是低声啜泣。
她们母女俩越是如此,村民越觉得她们可怜。
朱有贵锋利的视线扫向林强,“林家老大,你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你这个样子,太让人失望了。你就没想过,你们这样子做,传扬出去,你家林田要怎么做人?你们还要不要他考童生、考秀才了?他是个读书人,名声要毁了,再好的学问又有什么用?”
一样的话,从里正嘴里出来意义就大不一样,林老太终于慌了神,一想到打个傻子会害的自家林田当不上举人老爷,吓得哭了出来。
林强也吓的变了色,“不不,村长,我们没有要打死赵氏,就是……阿九她不听话,我们才教训一下他们母女俩,没用力打,真的,她这些伤大部分都是自己白日里摔的。”
“自己摔的?我娘好好怎么会摔下山?她是为了我被阿奶推下山的!”林轩久眼底压抑着怒火,转向朱有贵,“里正,我跟娘在这个家里活不下去了,阿奶要卖了我换银子,我娘一直伏低做小,只是稍有不顺阿奶的意,就要被活活推下山道摔死。”
朱有贵神色一整,怒视林老太,“可有此事?”
“没有!”
林老太再糊涂也知道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不能认下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