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珊与吕寻一直在云乘阁中候着,等了许久,也不见主屋传来动静。
直到晌午,阳光照耀在最高处时,那扇紧闭着的门才被人从里面拉开。江呈佳与宁南忧各自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两人手牵着手,在廊下停留了片刻。
吕寻急忙走上前道:“主公...您终于醒了。”
宁南忧扭头望来,眼瞧着他眸中一片焦急,便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吕寻却在此时支支吾吾起来,像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同他说。千珊见状,便推开他,着急的开口道:“吕将军是想说,今日晨起摄政淮王府内便送来了一车的行囊装备。淮王手下的那位师爷范离说,请主公您着装准备一下,今日傍晚便出发前往信都,不可继续耽搁行程。”
江呈佳意外道:“他这么着急想让大王离开京城?”
吕寻艰难的点了点头,神情彷徨,他小心翼翼的看向一旁的男郎,不敢出声。
宁南忧默默良久,低声到了一句:“好。那便准备准备,出发便是。”
江呈佳惊讶的转过头,盯着他看了两眼,却并未多言。吕寻亦有些吃惊,愣了许久后,在千珊的提醒下连忙应道:“喏,那属下这就去安排。”
说罢,他便被千珊急匆匆的拉走。廊下只留下江呈佳与宁南忧两人。
女郎柔声问道:“你,昨日不是还觉得信都不可去么?”
宁南忧展露微笑,伸手揽住她的肩膀道:“有你和母亲在,我即便去了信都也不要紧。”
江呈佳:“你不怕耽误你的谋划?”
男郎摇摇头道:“有你兄长和付沉在这里,我有什么计划同他们书信来往商议便可,也不是什么难事。父亲既然想限制我,我何不如他所愿?干脆让他觉得我无法插手京城以及朝堂之事,也好为日后做准备。”
“好。你决定了就好。反正,我跟着你走。”她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冲着他扬起甜甜的笑。
宁南忧伸手,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子,遂将她抱入怀中,抬头朝空荡荡的廊下望去:“阿萝,谢谢你。”
江呈佳默然无言,笑意藏在小巧精致的梨涡中,满面温柔。
日过夕阳,时间转瞬即逝。
暮色渐渐降临,睿王府的车驾也就此启程,滚动着车轮朝洛阳城外驶去。火红的霞光照在城墙上,映在彩色之中的这座城池显得格外安宁。
此时此刻,车队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们下一次再回到洛阳时,会是七年之后。他们更不会想到,之后的整整七年,大魏战火纷飞,国都陷入阵阵风波之中,再无一刻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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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车驾在两个月后顺利抵达信都。
宁南忧很快便掌握了监管使的诸类事务,在这里扎根了下来。由于迁任的诏令来的紧迫匆忙,宁南忧被信都众臣嘲笑讥讽,议论声绵绵不断。堂堂郡王,竟被信都郡太守差使,处理各类城中事务。也正因此,信都百官皆敢随意揶揄他。
尽管处境有些糟糕,宁南忧却并不是很在意,江呈佳更不觉得有什么。夫妻二人相伴相携,苦中作乐,安宁度日,过得也算顺风顺水。他们在信都所居的宅屋虽然还不及从前在临贺住着的地方,却也实在温馨暖洋。曹秀与宁南忧母子之间的隔阂消融,两人之间相较从前已然变好了许多。
江呈佳住在这里,也比在京城时自在,虽然见不到沐云与江呈轶,但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虚于此行。她竟在这里寻到了当年在红枫庄前遇到的那个小女郎。更令人震惊诧异的是,这女郎居然是城氏的千金,城勉的同胞妹妹——城清潭。若说缘分这回事,当真是玄妙无极。她原以为,这辈子除了当年在红枫庄的那一面相见,便再无机会寻到故人。可不知不觉、兜兜转转间,潭儿竟然以这种方式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谈及此事,她很需感谢城勉。
宁南忧被遣出京城赶往信都后不久,城勉便借口协助睿王细查信都官员考绩作假之事来到了这里,在监管使的府邸中任文书一职。宁南忧很早便仰慕城勉的名气,由此得以相聚亲近,两人的关系竟处得极其好,交往也逐渐变得密切。
一次偶然的机会,城勉带着宁南忧与江呈佳夫妻二人去了城氏在信都的老宅,拜访住在那里的城太公。正巧是这次,让江呈佳无意中发现,从前护在她身边的潭儿,下凡转世投胎后,即是城勉的妹妹——城清潭。
她心中欢喜至极,日常里一旦城勉与宁南忧在府中处理公务,她便会只身一人前往城氏老宅寻城清潭作伴。
时光便在这样平淡且温和的小日子里一点一点的流过,转眼间,便来到了建康十四年。
那是所有一切的转折点,也是一切的终结点。
就当江呈佳以为,她预见梦中的一切、以及她在天命书中看到的一切都已经错过它们所预示的时日,再不会发生时,噩梦也就此悄悄的降临了。
建康十四年三月,廷尉府居然在大魏境内寻到了占婆公主绯玉的尸体。
这具已然高度腐烂的尸体,虽然早就毁去了容貌,但不论体格还是身上所穿的衣饰,都与“绯玉”极为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纵然这些不足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