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念了一句,没等宁无衡作出反应,便朝身侧的诸多侍卫、仆役与婢女招了招手,命他们都跟着自己回府。顺势将地上坐着的、失魂落魄的王氏也扶起来,带了回去。
朱漆砌红的楠木大门前,本是乌泱泱的站了一群人,宁铮一下令,他们便都乖乖巧巧的跟着打道回府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便都没了身影。
只留下太子站在阶下,领着东宫的护卫立在刺眼的阳光下,渐渐青白了脸色。宁铮如此嚣张,已经不止一次,他根本不把东宫放在眼里。
少年郎长呼一口气,压住心中深切的恼怒,强撑住场面,镇定自若的向身边持刀的诸位侍卫说道:“王氏已得到惩处,本宫也不必留在此处。各位,且随着本宫收刀回宫。”
那一群穿着整齐的郎君们朝着站在最中央的小少年拱手作揖,恭敬行礼道:“喏。”
沐云就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听着太子与淮王相争,直到最后定下了惩戒王氏的办法,她这才稍稍松下了一口气。此事,本也算是皇族亲眷的家事,她先起插一嘴,是为了维护江呈佳,可若是后头再插嘴议论处置王氏之事,便是尊卑不分,藐视皇威了。
幸好,太子算是个懂事理的人,晓得如何平息朝中众臣的争论,也知道如何安抚江氏一族的愤懑,对那淮王后的处置恰到好处,既不得罪琅邪王氏,也让江氏族人觉得十分公平。
太子转过身,看向沐云,谦逊守礼的揖了揖手,向女郎客客气气的说道:“六皇婶的事情,是皇室对不住江氏。本宫在这里代婶祖母向师母赔罪了...”
这少年向来守礼,沐云浅浅一笑,欠着身子向他恭敬行礼道:“妾身怎担得起太子殿下这一声致歉?反倒是妾身,要感谢殿下大恩...算是替族妹讨回了公道。”
太子鞠着身子,亲自扶起她来,弯唇笑道:“师母何必同我客气。今日天色不早,师母还是快些回去照顾六皇婶吧...若是她转而苏醒,还望师母向东宫报个吉祥信,也好让我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
“至于...师母手中关于婶祖母的那些证据,明日我会亲自命人前往江府来取。您大可放心,我绝不会让江氏族人乃至水阁的江湖兄弟们失望。”
沐云抬头朝少年望去,见他漆黑的眸中熠熠生辉,扬着的笑容也十分真诚,心里便情不自禁的生出一股欣慰之感。江呈轶这两年的调教与引导总算没有白费,这少年如今行事总算有了些章法。
她略点点头,温柔浅笑道:“殿下的安排甚是稳妥,妾身便恭候于府宅之中等待殿下的信使光临寒舍。”
少年轻轻颔首,转身收了长袖,顺其自然的卷到了手腕上方,随即朝身旁的侍卫挥了挥手,便带着数十人马离开了淮王府。
沐云蹲身行礼,不敢有分毫懈怠,面向太子身影作揖时,也顺势低下了脑袋,直到东宫的一行人统统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她才缓缓起身朝那渐成一枚黑点的影子看了一眼。但很快,她便收回了目光,转身朝人群后停着的马匹行去。王氏已得到教训和应有的惩处,她现下只觉得心中堵着的闷气消解了一半,总算好受许多。
该说不说,她心底更记挂的,还是江呈佳的伤势与病情。一想起这个,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驾马回去。于是她紧紧拽住缰绳,用力朝马背上一跳,便调转了马头朝江府的方向奔驰而去。
淮王府门前的巷陌里,霎那间变得安静了许多。台上唱戏的几个大角都不在了,围观在街巷之间的人群也都嚷嚷着无趣散了场。
不一会儿的功夫,原本热闹轻沸的淮王府便陷入了沉寂之中,彻底寂静了下来。
沐云驾马回了江府,从马厩里出来,还没踏入府门,便见宅子里薛四急匆匆的向她跑了过来。她心中略略惊了一下,以为是江呈佳出了事情,便慌里慌张的冲上前去问道:“怎么了?可是阿萝她出事了?”
薛四还未开口,便见女郎如此着急的询问,于是连连摇头道:“非也...女君,姑娘她喝了孙齐医令开的药,现下已经能睁眼开口说话了。”
沐云顿生惊喜,高兴雀跃的跳了起来:“可是真的?!她醒了?”
薛四郑重颔首道:“千真万确,属下怎敢拿这种事同女君你开玩笑?”沐云一时激动,拔腿便往院落屋舍的方向跑。薛四还没反应过来,女郎便跑得没了踪影,于是他赶忙追了上去,便跑便喊道:“女君!女君...属下还有一桩事要说。今日协助女君拿到证据的城小郎君,此刻正在正厅等候着,您不若先去招待一下,再回碧棠斋看姑娘?”
沐云瞬间刹住了步伐,转头朝那小郎君望去,瞪着眼说道:“您怎么也不早说?叫客人如此久等,岂不是我们失了礼数?快!快!还是先带我去见城小郎君吧。”
薛四连着“诶”了几声,疾步行至沐云身前,引着她去了正厅。跨过院中的绿水红桥,通向的即是别具一格的厅堂。城勉就在那厅里坐着,倚在木轮上,挺直着身子,极其端庄舒雅。
郎君一袭白衣,宽大飘逸,纤瘦修长的身型在白绸之间隐隐的透着,笼在薄如蝉翼的衣纱中,宛若天上降世的神仙,清丽脱俗。他转身看来,一双杏眼淡淡眯着,虽眸中没有光芒,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