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情,你可还有什么要辩解的?”魏帝挑挑眉,神色古怪的看着地上跪伏的那人。
邓情此刻已满身大汗,全身发麻,他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什么解决的法子。如今这情形,他已不可能将罪责都推到林木身上,江呈轶在场,此人绝不会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魏帝此刻的问话,便犹如一把利剑悬在他的头顶,仿佛随时随地都能劈开他的头颅,令他血溅当场,死无全尸。
邓情心内发寒,只觉得自己已无路可逃,于是干脆闭上眼睛准备一人担下,至少还能保住太尉府以及邓氏全族。他不能让邓陵对他的期许全都化为一场空。
“回禀陛下...臣确实知晓此事,臣...”邓情咬咬牙,打算一人担责。
谁知就在他准备认下这一切,撇清劫狱案与太尉府乃至邓氏满族的关系时,门外崔迁却跨过门槛,入了殿内,打断了他的说话:“陛下...宫门外传来消息,说是邓老太尉请求觐见陛下。”
魏帝问:“他此刻前来作甚?”
崔迁如实回答:“听说是为了邓将军的案子来的...”
魏帝哑然,盯着殿门口看了许久,忽然发出一声笑:“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朕的皇宫,改造改造,都可以当你们几人的案堂了,朕...好好的皇帝不做,也被迫做了一次青天大官爷,就呆在这南殿内...给你们断案子?”
他阴阳怪气的语气让在场人都屏紧了呼吸,不敢随意放松。
魏帝眉梢上挑,轻言淡语的对崔迁说道:“让他入宫吧,朕倒要看看,朕的这位太尉大人还能唱出什么戏来?”
崔迁得到命令,立刻掉头离开了南殿,动作迅速的奔向宫门。
江呈轶用余光瞥着崔迁离去的背影,心里暗自盘算了起来。他本来,没打算用这样残忍的方式,让邓国忠与其孙决裂,可如今这情景,恐怕邓国忠来势汹汹,林木未必能敌得过此人的盘问,倘若林木顾及与邓国忠的那点情谊,临时改变了主意,那么今日这布局,只怕是要白白浪费了。
事情已经走到这里,他绝不可能再让这好不容易形成的局势,就如此前功尽弃。
而此时此刻,刚准备承认一切,自己担下一切罪责的邓情,此刻却莫名松了口气。他想:祖父此时前来宫中,定是已经找到了化解此局的办法...只要他能好好配合,说不定能让陛下饶过他,避开入狱的结局...
不过片刻,崔迁便带着体虚病弱的邓国忠入了南殿。
这老头一入殿,便先朝着九阶之上的魏帝跪了下去。他这一跪,跪得踉踉跄跄,整个人扑倒在殿上,狼狈无极。
魏帝见他才踏过门槛,就摔成如此模样,心中不由一紧。阶下之人,好歹是大魏开国元老,辅佐三代帝王的重臣,魏帝就算再不满邓氏种种越界行为,在案情还未确定之前,他仍不愿与这样的人扯破嘴脸,打乱了关系。
邓国忠,屹立朝中,数十年如一日不到,早就练就了一副九曲心肠,圆滑世故至极,才能替邓氏招揽那么多门生,广集天下之材为自己所用,拥有可以与淮王宁铮抗衡的势力。
这样的人,若没有恰到好处的时机来突破,魏帝宁愿忍耐。
于是,九阶之上的至尊,仓惶急促的奔了下来,带着满脸敬意与尊重,将磕在地上的邓国忠扶了起来,轻声慰问道:“邓太尉怎得将将登殿,便行如此大礼?朕怎能担当得起?”
邓国忠自邓陵去世后,整个人的精神便垮了,再不似从前那般健强体壮、精神奕奕了。如今他的身上只有一股浓重的草药味与将死之人的糜烂之气。
魏帝走上前将其扶起时,便暗自皱了眉,眼中透出一股弄弄的算计之意,低下头若有所思着什么。
邓国忠喘着气,从地上费力站起,一边有气无力的咳嗽着,一边轻轻推开魏帝的手臂,双臂摆平作揖,向他道:“陛下...臣垂死之躯,担不起陛下亲自来扶...”
“且...臣有罪。”魏帝还未同他说上几句话,邓国忠便再次朝他跪了下来。魏帝不禁头疼:“邓太尉...你这一大把年纪了,有话便好好说,何必如此多礼?朕允你,即便有罪,也可站着回话。太尉...快起来吧。”
正说着,魏帝便弯下腰去,预备再将邓国忠扶起,谁知这老头却宁死不肯,执意要跪着,口口声声道:“陛下...臣有大罪!若不跪于殿前,于心难安...”
魏帝瞧他固执己见,便不再阻拦,任由他跪着,自己则慢悠悠再往九阶上走,边走边问道:“不知太尉到底有何罪,要这样求着朕?朕听崔迁说,您今日乃是为了邓情身上的案子来的,既如此...怎么入殿之后,不先论及汝孙之案,反倒要说自己有罪?”
“陛下...臣之罪,与吾孙邓情身上背负的案子...息息相关。”
邓国忠如此说道。
跪在一旁,始终不敢抬头看的邓情,听到这句话,心底没由来的升起一股不祥之感:难道他的祖父根本没有想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而是要...
这想法还未在脑子里过一圈,殿上便响起了邓国忠诚恳真诚的话语声:“陛下...苏刃在东市被劫逃狱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