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告此事时,他便已经隐约猜到此案也与邓氏相关,但真当他从岳桡口中得到肯定时,却猛一下慌了神。
不论弘农之事如何,他始终认为,有关长鸣军与占婆国私下串通之事,极有可能是江府联合众臣,故意栽赃邓情的戏码。他因心中对江呈轶起疑,故而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愿相信江氏之言,甚至不愿信城志与洪三逸的话,认为这一切都是江氏为了除去邓氏这一庞大势力,独占京城贵族鳌头,想让他彻底倚靠水阁,从此被那神秘的水阁阁主江女操控的野心之举。
然他却没想到,邓氏居然敢私下盗取占婆进贡的国宝...很难想象,邓氏要私纳此宝作甚,难免不是拿着此物,去讨好那占婆王,与占婆交好....这么一来,不是恰好证实了邓氏与占婆的关系么?
魏帝满脑子萦绕着这个问题,心口又是一阵又一阵的揪疼,难受至极。他筹谋策划如此良久,拼命想保住邓氏根基,却发现到头来,竟是一场可笑之极的梦?
这个青年天子喘息良久,哑着嗓子继续问道:“说...你查到的另一桩事是什么?”
岳桡抬眸,观察着那青年的气色,眸色一沉,略带犹豫道:“臣、臣还查到...邓氏,或有插手少府内务,违背陛下减税利民之意...强行上调大魏地方山海湖泽的课税,逼迫百姓上缴税钱,却化为自己所用,存入了邓府私库。甚至...少府内库中,一半的空虚,皆是因邓氏族人贪利的缘由引起的。”
“你说什么?!!!”魏帝再也屏不住气,直接从坐榻上跳起来,噔噔噔下了九级台阶,冲到岳桡面前问道:“此事可是真的?邓氏族人...谁敢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少府私库?”
岳桡倏然默声,垂头低眸不敢答话。
魏帝见他这般态度,忽然一阵冷笑道:“是了,邓氏一族,除了他,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邓国忠...邓太尉!好一个辅佐三代帝王的忠直之臣,竟然就是这样忠心于朕的么?”
岳桡压低了嗓音,轻声说道:“陛下...此事虽然令臣心惊,但眼下并无实际证据。只晓得,七宝琉璃珠失窃,确与邓氏相关。还请陛下莫要动怒,一切等立案彻查后,再做论断也未必不可。”
魏帝却已笃定,少府司之事,确实与邓国忠脱不了干系。
他沉默的站在阶下,凝神思索了好一会儿,忽然朝一旁闭口不语的窦月阑望去:“窦卿,将阴利成奏疏所呈之事即刻立案。朕命你与他彻查少府内库。”
“岳桡,你从旁协助,将这两日查案所得,一五一十的告知窦廷尉,务必将此案查得水落石出。”魏帝严辞嘱咐,仿佛下定了决心要割舍邓氏。
窦月阑立即上前承旨:“臣遵旨,定不辜负陛下所托,严查此案。”
谁知,正当他与岳桡对视一眼,预备领旨告退时,魏帝又突然反悔道:“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