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呈佳见他似乎话里有话,在暗示隐喻着什么,便暗暗锁住了眉心,扭头与沐云对望,在目光交错间,忽然明白了他真正的意思。
于是,她松展眉头,转身重新坐回了席上,淡淡问道:“看来...你这是借花献佛?想要侧边向我打听某个人吧?”
薛青面色一窘,朝女郎身后站着的婢女群中张望了一番,未发现自己想要找寻的人,便失落的垂下了眸:“属下愚昧无知,粗蠢鄙陋...才会忘记在出行前留下书信,内心尤感愧疚...今日来,只为求得阁主谅解。”
“你求我谅解作甚?”江呈佳无可奈何道:“因你受伤的人并非是我。你这份歉礼,我又怎么能受?”
眼见女郎不接话茬,薛青被逼无奈,终于不再遮掩,叩地磕头,急切询问道:“阁主...!姑娘!还望您告知千珊在何处。属下自知为时已晚,但愿能补偿一二...”
他终于说出来意,江呈佳却歇了口气,但她仍旧没有松口:“当初,你听到我与千珊之间的谈话,所展现出来的态度可不似如今这么诚恳。”
她虽已知晓薛青五个月前突然消失,乃是身不由己,心中却仍然有些膈应。薛青知晓真相时的惊愕恐慌,以及转身便逃的行为并非虚晃不实,深狠地刺在了千珊心口,才会令她伤心欲绝离开凡间。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谅解薛青,总要试探为难一番,才能得知他真正的想法。
“阁主...属下无知,当时听闻您与沐云的谈话,恐惧与震惊尤多,一时之间难以消化,才会转身逃离。但...属下未曾出府,便想通了此事,当即折返,欲归去同千珊坦白说明真心。可...时间却未允属下交付真意。主公的命令来的紧迫急切,属下甚至来不及留下书信,便匆匆驾马赶往了弘农布防...
等到再想起此事,已然过了一月。属下深知,这场不告而别,定然令千珊痛彻心扉。但君令在身,一切由不得属下做主...属下无法返回洛阳,给她一个解释,只能期盼着早日结束任务,得以归来与她相见。”
他字字真心,满眼期盼,希望江呈佳理解他的苦衷。
女郎听他一番话,心底悬着的石头终于松了下来。薛青待千珊之情,并不虚。只是,天意总是这么弄巧成拙。薛青当日决绝离去的背影,令千珊满心悲伤,才会突然提及返回南云都之事。眼下,她已不在人间,亦听不见薛青这番肺腑之言,实在令人惋叹生怜。
江呈佳拢起额心,无奈叹息道:“你来的...有些晚了。千珊心伤至极,以为你害怕她的真实身份,不敢承受人神相恋的后果,已然离开人间...返回神界了。”
薛青愕然,以为她在说笑,唇角微搐两下,干笑两声,神色彷徨道:“阁主...您若恼我当日逃跑之举,直接惩治属下便是...但属下待千珊之心,一片赤诚。不论她是人是妖,是鬼是神,我这一生为愿她一人为妻,死生不负...请阁主成全我二人!”
江呈佳:“薛青,我无需同你扯谎。千珊她确实已经离开了。她跟随我多年,唯独提过这么一个要求。我若不允她,实在有负主仆情谊。”
薛青诧然失措,扭头朝沐云望去,期盼得到不一样的答案,谁知这位女郎亦是满脸深重、哀切悲寂的表情,仿佛正在为他们二人惋惜。
薛青愣神,这才相信,千珊真如江呈佳所说,离开了人间。他倏然觉得全身力气在这一瞬间被抽尽,软绵无力,死气沉沉的垂下了头,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眸也逐渐失去了光彩。
江呈佳于心不忍,低声问道:“薛青,你可愿意等?或者一年,又或许五年,甚至十年。你可愿意等她归来?千珊虽然已经返回神界,但并非没有归来的时日。你若愿意等,我自会再给你一个向她解释的机会。”
“愿意。”听到此话,薛青当即仰起首来,眸中重新燃起希望,迫切的朝江呈佳望去,满眼的恳求:“阁主,若她还肯归来,我自然可以等,哪怕等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
他表情坚决,挺起腰板盯着她。
江呈佳默声片刻,又道:“薛青。有件事你需清楚。你命里注定的姻缘,并非千珊。若命定之人出现,你很有可能无法抵抗天命的安排,与之结为夫妻。若到那时...受伤之人必然是千珊。我不愿,也不想她受到心爱之人的背叛。”
“不可能。”薛青果断了当的否决:“阁主,我说过,我薛青这辈子...唯爱千珊,哪怕您所说的天命相逼,也绝不更改此时的决心。我待她之心,如日月不可颠倒,山海不可磨灭,即便青海枯竭,泰山崩塌,也扭转不了我的心意。任凭有多少个命定之人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动摇分毫。”
“可如此一来,你便违背了天意。”
薛青仍然毫不动摇:“天意又如何?上苍不允人神相恋,我偏要顶风而行,前路再艰险,我也要生生世世同她在一起。相爱之人,本就应当共患难。”“哪怕这个决定,会让你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日后生生世世受尽折磨,你也甘愿?”
“伊人如此,甘愿沉沦。”
薛青的每一句答话,都斩钉截铁,毫无犹疑。
江呈佳终于彻底认可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