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呈轶按住强烈的不安,努力冷静下来道:“指不定是路上有事耽搁,还没抵达弘农...今夜我便派遣人马绕道归洛阳打探消息。”
听他此言,宁南忧沉默不语,低首敛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抬眼回话:“倘若,邓氏猜到弘农骚乱背后的操手是你我...那么阿萝与舅嫂迟迟未抵达弘农的原因,便极有可能是被他们在半路劫去监禁了。”
“邓国忠如何能联想到你我身上?”
他忽然出此言论,令江呈佳神色一震,逐渐深重,他握住双拳,不由全身紧绷。
宁南忧转眸,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一字不语。
江呈轶就这么被他看出了一身冷汗,从嘴里蹦出几个字:“你是说...邓陵?”
话音未落,对面的郎君便郑重其事的颔首:“如果是他,得知当年常猛军的逆案...乃是其父与我父合谋所为,便有可能会联想到我的身上。这些年,我纵然将自己弄得名声狼藉,可终究还是卢夫子的关门弟子,大魏上下多数人都已记不得这件事,但它就摆在那里,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邓国忠或许不会在意,认为我无权无势,又不受我父宠爱,毫无威胁性。邓陵却不见得会这么想。
舅兄你恰好被陛下遣派出京,而我又在这个时候受重伤,于侯府闭关休养。若他联想起我少年时期的经历,很容易便会猜到你我二人身上。此人性格谨慎细致,但凡有一丁点的线索或可能,他都会做一番猜测,并做出应对之策,哪怕最后可能事实并非如此,他也会先设后路,以求妥全。”
经他这么提醒,江呈轶忽觉一阵阴森。那太常卿邓陵,确实是一个极其聪慧的存在,他的才智已在邓国忠之上,手段阴毒狠辣,是个比其父还要危险的人物。与他周旋,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踏入错综复杂的陷阱之中,丢了时机,甚至丢了性命。
江呈佳愈想愈觉得心惊肉跳:“如果,真如君侯你所说的这般。那么..今夜,邓氏必然会向弘农放出消息,告知你我,阿萝与阿依在他们的手上。”
宁南忧点头以表赞同道:“不错。所以,我们需趁着邓氏还未传消息前,筹算一番,先他们一步找到阿萝与舅嫂,并迅速推进弘农之事,逼迫邓国忠出兵,彻底将邓氏推进死路,才能扭转局势。
明日,陛下派去调查鹧鸪身份的密探即将抵达弘农,是我们行事的最好时机。今夜,你我立刻动身,悄悄赶回洛阳,寻找阿萝与舅嫂的踪迹。她们二人聪慧无双,定没这么容易便被拿下,若有危险,必会留下记号,想尽办法通知我们。”
“我这便去吩咐准备一番,傍晚时分,即刻与你动身。”江呈轶紧紧拢着眉心,急慌慌的转身,便准备离去。
还未踏出廊下,身后的郎君倏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江呈轶顿住眸色,扭头向他望去,一脸茫然道:“君侯做甚?”
“舅兄。将薛四留下,案卷宗册全部转移另藏。虽然,你我只离开半日一夜,但弘农府尹与我三弟留下的心腹,并非善茬。”宁南忧提醒了一句,眸眼深邃,仿佛知晓什么内情。
江呈轶一顿,眼神在他身上迅速扫过一遍,心中打定了主意:待确定阿萝与阿依无恙后,他定要抓着宁南忧仔细询问一番。
“我知,离开弘农前,会将一切妥善安置。”他转了转心思,便颔首应答道。
宁南忧这才安心将手松开,又抱拳作揖道:“舅兄先行准备,我也要归去嘱托一番。酉时末刻,城门西侧废弃校场相见。”
江呈轶同回一礼:“我必准时赶赴回合。”
宁南忧不再多言,悄悄从亭屋的后墙翻了出去。江呈轶目送着他离开,见他身影消失在墙头,便扭身朝来时的那条幽暗小径行去。
而当身处弘农的郎君们发现古怪的同时,洛阳城外,暗中潜伏的两位女郎,也按照事先商量好的那样,一同前往了平村。
入夜,平村四处灯火微暗,看似一片宁静,实则危机重重。
邓陵带着亲兵悄悄隐藏在田庄的各处梗径上,等待着时机。他晓得,以那江氏与沐氏的能力,定能猜到他将灵仪队监禁于平村之内,且必会在夜间行动。于是,自傍晚时分起,他便调用了大半亲兵,带着人亲自守在这里。但,他低估了江呈佳的聪慧,根本没料到此女已预判了他所有行动,并做出了应对之策。
夜越来越深,漆黑一片的田野上,只有鸟啼虫唤声,安静得可怕。围在邓陵身边的护卫大气不敢喘一声,生怕错过什么。同时,他们心中也频频涌起紧张之感。江女的名声,在京城乃是响当当的。
而她所有名气,皆源自于她那身无人匹敌的武功。听说,大魏第一高手淮阴侯都无法胜过她,在十六招时败下阵来,便再没赢过。众兵自是想与这样的高手切磋一番,但同时亦害怕自己不胜武力,无法完成主公交待的人物,导致行动失败。
邓陵压低身段,整个人蜷缩在木轮之上,躲在有一丈高的稻米丛中,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高度紧绷之时,一个深黑色的影子出现在了村庄的土坡小道上,正慢吞吞的朝田野这边的茅屋行来。此影身形纤细柔软,一眼便能瞧出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