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之:“前些日子,掌管边城军防事务的统领百卫冕,被人发现吊死在城头,死状极其惨烈。他生前曾与边城附近出现的这批占婆人...有着密切的交集与联系。再加上,夜箜阁曾私下调取查访过百卫冕的户簿文书,却发现其原籍乡处查无此人。
因此,当时君侯推断此人并非魏人,他极有可能是占婆国送入大魏,培养了多年的奸细。而边城的异象,或许与一年多以前占婆送来和亲的绯玉公主在大魏境内失踪的事情有关。君侯言...此事背后定然另有阴谋。占婆人已蠢蠢欲动...掩不住自己的狼子野心了。”
“不对,这样说不通。若占婆国想要借绯玉公主一事掀起战争,便不会在两年之期还未到的时候...做出这些小动作。难道他们不怕大魏从中察觉到什么,先发制人吗?”窦月珊大惑不解,似远山伏峰的眉紧紧锁在一起,直直的望向季先之。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季先之有顷刻间的失神,亦觉得他与宁南忧的推断多少有些问题在其中。
窦月珊暗自沉吟一番,像是想起了什么,问季先之道:“此番,陇西突然出现占婆士兵...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季先生你可清楚?”
季先之略略思索了一番道:“陇西之事,确切的时间老奴并不清楚。但平定王的消息是五日前传来的。为防有心之人截取信件,平定王飞鸽传来的帛书中只有交代了飞云小大人的行踪,命老奴这几日为他悄悄入城一事做好准备。依此种种判断,占婆兵出现在陇西,应当是十日以前的事情了。算起来...恰好是女君设计,引掳走邓情、钱晖与赵拂的那群贼人前来边城劫狱的时段。”
他念念有词,慢慢理着时间,久而久之品出了异样。季先之猛一抬头,愕然的目光朝窦月珊投去,心中颤颤道:“难道说...”
窦月珊见他迅速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便微微颔首道:“兄长与季先生的思维,皆被边境之战所困,受那绯玉公主失踪的案子所干扰。因此,未曾注意到眼前之事...占婆若真想动武,便不会无缘无故袭击陇西,此举无疑是打草惊蛇,令大魏对其更为防范警惕。
所以...他们这样做的原因,与大魏的两年之期并无关系。城中,唯一与占婆有些关系的人...便只有看押在牢狱之中的周源末。他既然与段从玉合谋...而段从玉又与占婆皇室纠缠不清。那么周源末与占婆皇室之间,也必然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交易。或许边城与陇西出现的种种异象皆因周源末而起。”
听他之分析,季先之心中惊骇四起。周源末被关押于太守府地牢之中数日,彻底与外界隔绝。谁能想到,占婆之异动会与他有关?
窦月珊虽如此推断,但转而细想,又觉得奇怪。就算占婆异动与周源末有关...也无法解释他们为何如此大张旗鼓、毫不遮掩的行事?
线索便如一团乱麻掺杂着,令人摸不清方向。
窦月珊心中积压着疑虑,低声问道:“兄长与嫂嫂身边可还有什么其他异常之事发生?”
季先之揪着他的问话,细想了一圈,最终摇了摇头:“除了主公被投毒一事...便再无其它。”
窦月珊所知信息过少,总觉得眼下能拼凑起来的线索,并不足以解开事实真相。这边城诸事皆透露着古怪,令人心中十分不适。
他沉默半响,忽想起今日在江呈佳所居院落中瞧见的那名身穿囚衣、却跪地为女郎诊治的医者,心中升起一丝奇怪,便随口问道:“季先生可知,在嫂嫂屋中,替她诊治看脉的那名医者是何人?他为何身穿囚衣?”
季先之不知是否要将秦冶的真实身份告之窦月珊,犹疑了一番,迟钝道:“此人...正是掳走邓情等人的贼首。与周源末有着密切联系。”
窦月珊瞪眼,只觉得不可思议,果然继续追问道:“如此贼人?怎能替嫂嫂诊脉?尔等疯了不成?”
季先之环顾四周,斟酌一番,主动伸出手,将眼前的小郎君拉入了折廊的漆黑角落中,压低嗓音悄声说道:“小三郎...此人曾是贴身跟随于女君左右的一名江湖医郎,名唤秦冶...是水阁之人。”
“什么?”窦月珊惊呼道,“水阁的医者,怎会与周源末有关系?”
稀薄的夜色下,廊道灯台上的烛光摇摇晃晃,正巧映在季先之的侧面,满脸的忧色一览无遗。
窦月珊试探着问道:“难道此人...是旧案之故人?”
季先之沉默不语,一双眸在黑暗中却显得无比晶亮,其神情已说明了一切。
窦月珊倒吸一口凉气,朝后退了两步:“他是...哪一家的后人?”
“其为卢夫子之侄——卢生。”季先之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和盘托出。眼下边城之中,尚能拿些主意的,便只有窦月珊,倘若他仍有所隐瞒,恐怕他们就要继续困在这北地,回不去了。卢生?
窦月珊瞠目结舌,他怎么也没料到,秦冶竟是卢生?
此人他曾有幸在会稽见过一面,其样貌与他记忆之中的卢生差别甚大,且性格迥异,完全是不同的两种人。
秦冶怎会是卢生??
窦月珊左思右想,仍是不敢相信。
季先之已将秦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