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寻见他低头不言,便无可奈何的推着木轮朝府衙内走,行至水亭院时,倏然顿住脚步。
宁南忧心不在焉,见木轮停下,便微锁双眉,抬眸凝向吕寻,却见他盯着前方眨眼,于是也循着目光望去。
枯枝残叶铺地,伴着银白雪光,显得萧条、冷清。
庭下有一名女郎,伸出细白纤长的手指,正小心翼翼迎接着飘洒的雪花,扬着眉眼,笑意盎然。那绵软冰凉的白精灵,在她指尖起舞,吸尽天地之精华,落叶般的婉转而下,铺在泥地上,与曾经娇艳如今却残败的花瓣为伍。
桃腮泛粉,凤眼剪水,她目光悠悠扬扬触及远方,高扬脖颈,秋眸瑟瑟,眼底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清明与干净。那抹眸光慢慢的,落在了对面的玄衣郎君身上,笑意戛然而止。
宁南忧瞧着她收敛了灿烂的笑容,又是一副冷然清冽的模样,便暗自叹了一声,遂催促着吕寻进屋。
经过她身边时,却听一声轻唤:“二郎。”
郎君身形微顿,有些诧异的扭头看向她,只见她低敛着眸,浅浅地说道:“我有事与你商议。”
他目光微凉,冷然开口:“何事?”
女郎轻言轻语,娇柔低弱:“进屋说吧。”
他不做回答,却也不拒绝,示意吕寻朝卧房行去。千珊遂推着女郎一同前往。夫妻二人入了屋子,千珊与吕寻便一同守在门前等候。
屋门合上,宁南忧的目光从庭中转回了房舍,见女郎呆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便故作不耐烦道:“有事快说。”
他态度恶劣,江呈佳心中来气,只因有事相求而不得不抑制。她平眸望去,波光微漾:“今日之计,你也瞧见了,以周祺为诱饵,确实能引出秦冶与其手下...”
她只将话说一半,然后眼巴巴的望着他。宁南忧嘴角略搐,声音清寒如雪:“所以呢?纵使今日刑场之策,引出了秦冶。但是,却没能将他擒住。你与萧刺史所作布谋,不过徒劳...白费严守刑场的兵力罢了。”
话语至此,已十分狠绝,他摆明了不想自己继续说下去,江呈佳颓然垂头,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她便知晓,自己此番前来想求,不过自取其辱,还不如与那萧刺史商议,或许能挣得一丝机会。
女郎哑然良久,半晌后弱弱说一句:“罢了...我不愿与你争吵。你既不想听我说,那我走就是。”
事情还未开始,便已结束,江呈佳满脸恹恹,伸手便要将门栓抽开。
郎君却在此时叹了一声:“你有什么想求的...直说便是。不必拐弯抹角。”
葱指微顿,停留在门上,她皱眉,慢吞吞地将手收回衣袖,低声说道:“我要向你借周源末。没有他,我无法擒住秦冶。”
原以为,会听见他尖酸的讽刺声,谁知道,此人只沉吟了片刻,便答应道:“周源末就在牢中,你若想用他引秦冶现身,用既是。”
江呈佳目瞪口呆:“你...竟不反对我?难道你不怕我同秦冶合谋?将周源末放走?”
他背着身,未能瞧见她脸上惊诧的表情,但脑海中一想,便知她此刻的神色,于是弯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有萧飒在,恐怕你也不敢这么做。”
她以为,宁南忧对她仍存有一丝信任,听到这句话,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被一泼冷水熄灭。原来只是因为信任萧飒,认为她不敢在萧飒面前轻举妄动。
江呈佳不禁冷笑,阴阳怪气道:“那便多谢夫君了。我无其他事相求了,就此告辞。”
她又准备抽门栓,宁南忧立刻问道:“慢着,你无事相求,我却有一事想问。”
江呈佳心浮气躁:“什么事?”她加重尾音,语气极为不耐烦。
宁南忧扬眉轻问:“秦冶...可会武功?”
她愣然:“你问这个作甚?”随即防备似的提高语调:“你莫不是想说...今日劫刑场的并非秦冶?他既然有能耐操控周源末手下之人,又怎会亲自闯刑场?定是隐身藏在观刑的百姓中...”
宁南忧又强调一遍:“我只问你...秦冶是否会武功?”这问话强硬,仿佛她非答不可。
江呈佳听着来气,心中恼恨:“不会不会!他在流放途中被我们所救后,便去学医了...身上没有分毫武力。”
她等着他的下句回音,谁知这郎君却清清冷冷、故作戏声道:“我想问的,已问完了。你可以离开了。”江呈佳瞪足美目,被他不屑一顾的态度气得胸口发疼,小脸十分惨白,洁白玉指绕在一起,骨节突起,青筋隐隐暴起。
她猛然拉开屋门,一股寒气渗入。
那门“哐当”一声,动静极大,守在门前的千珊与吕寻吓得一抖,转眼望向女郎,颤颤巍巍。
她脸色铁青,神情阴郁:“千珊,太守府内管事何在?”
女郎像是极力忍耐怒火,一双秋眸美目此刻暗沉的吓人,寒意直达眼底。
不止千珊,就连一旁的吕寻亦胆战心惊的望着她。
“女君...为何要寻管事?”千珊支支吾吾问道。
江呈佳仰目,寒气逼人:“要你去寻,便去寻。这水亭小院我是住不下去了。”
千珊缩了缩脑袋,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