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寻挥起一只拳头,箭步冲上前,拽住周源末的衣襟便要打下去。
宁南忧及时喝止道:“吕承中!住手!”
他严词厉色,眉峰下沉。
牢中尘土飞扬四起,吕寻顿住身形,拳头在半空中定住,一双眸死死盯着角落里那一身泥泞、衣衫褴褛的青年,怒火即将喷薄而出。半晌过后,他既无奈又不甘地放开了周源末,朝后退了两步,重新站回了宁南忧身边。
角落里蜷缩着的青年一阵冷笑,黑暗中,他的眼神似毒蛇般无比阴冷,慢慢瞄准牢房门前罩在青色烛光中的宁南忧,戏谑道:“宁昭远...你今日...是特地带着你的走狗来看我落败的惨状的吗?”
宁南忧屏息凝神,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卷起,沉默不语地盯着他看。自摇曳微摆的烛光中,向阴暗角落里投去一丝混杂着鄙夷又同情的目光。
周源末敏感多思,瑟瑟而动,忍受不了对面的人如此盯着他看,逐渐失去耐心,神色变得晦暗闪烁:“你这样盯着我作甚?看我这样狼狈,你心里十分舒爽是不是?!”
他低吼着,双目通红,身上捆着的铁链因他的挣扎而“叮呤哐啷”的作响。
就在此刻,那一直默不作声的郎君终于开了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邓情,究竟被你的人藏去了哪里?”
周源末有一瞬的滞愣与犹疑,被铁链紧紧束缚在墙角的他忽然扑哧一笑,笑声充满讽刺,觉得荒唐又无语:“你问我邓情去了哪里?宁昭远,你以为我慕容宗叔还听命于你么?你莫不是...仍然天真的以为,只要你问了,我就会告诉你吧?”
他仰面大笑,癫狂而又疯魔,仿佛要笑出泪花,靠在泥墙之上,剧烈的喘息。
宁南忧伸出手,转动了木轮,悄声无息的朝青年靠了过去。季先之与吕寻目视着他缓缓移向角落,同时紧张了起来。周源末的笑声在木轮轻微细小的转动声中停止,在他睁眼的那一霎那,被宁南忧那张突然放大的脸,吓得周身一颤。
青年的双手下意识的蜷缩成拳,收敛了笑容,紧绷着神经,与面前的郎君四目相望。
宁南忧神色平静,目光如寒潭般深邃,他轻轻弯下身子,伸出手替周源末整理凌乱的发冠,口吻十分镇定:“容叔...何必呢?你我皆是在泥泞与血腥之中挣扎求生的人...何须如此难为对方?”
他表情平平,唇角微扬,眼神深不见底:“我知道,你不会对邓情动手...你还要留着他,来行下一步棋。既如此,不如把他交给我。如今北地之事已平。我向你保证,只要邓情回到北地,接下来的事定会如你所愿。”
周源末咬牙切齿,冷冷看着他,缄口不答一语。
宁南忧缓缓从他发冠上收回了手,话锋一转,戏问道:“还是说...邓情根本不在你手上?阿尔奇的计划,你一无所知?”
紧贴着墙壁的青年眼神微乎其微的颤动了一下,对面的郎君精准地捕捉到了他这一丝情绪,低眸一转,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似乎已有了定论。
面对他的试探,周源末收起情绪后,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宁昭远,你与其在我身上耗费时间,不如加派人手去寻邓情。”
他仿佛真的心有成算,一脸傲然。
宁南忧单挑眉梢,峰角入鬓,遮住了一丝戾气。
这个气色病弱虚乏的郎君甚至懒得再看周源末一眼,抚动身下木轮,朝牢门前移去,对吕寻嘱咐道:“行罢,今日到此为止,我们走吧。”
季先之与吕寻同时怔住,面面相觑,不知郎君究竟在打什么注意。
在他们思索之时,宁南忧已滚着木轮朝牢门外移去。
两人不敢耽搁,急忙追了上去,却又不敢细问。
眼见宁南忧突然离去,牢房中的周源末亦慌了神。他弄不清此人今日前来的目的,心中愈发没底。正如宁南忧所说,周源末对阿尔奇的计划一无所知,更不知邓情竟被人掳走。
牢外,吕寻背着宁南忧登上青石阶,重新回到了后庭平地之上。郎君坐回木轮中,便搓着手哈着气,嘱咐他们回屋。
一路上吕寻一直憋着疑问,季先之亦满腹疑团,两人将宁南忧送至水亭小院后,吕寻终于忍不住问道:“主公...您不是要仔细审讯周源末么?怎么才问两句,便匆忙离开?属下今日...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太守府牢狱之中的看守与侍卫支开,您这样...随意的询问...莫不是在故意捉弄属下?”
宁南忧沉着脸,古怪道:“在你眼里,我有这么闲么?”
吕寻挠挠头,尴尬地说道:“那不然...您为何只问了周源末一个问题,就...走了?”
郎君抚着额,心中无语。
季先之见状,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声:“主公即便向周源末问一百个问题。恐怕他也不会回答一个,既如此...又何必问这么多?”
吕寻却不懂,大大咧咧道:“他若不肯回答,牢狱之中多种刑具备齐,大可以严刑拷打...主公何须顾及从前情谊,对他手下留情?”
宁南忧深呼吸:“....”
季先之在一旁,无可奈何地继续解释道:“吕承中,此乃北地边城太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