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齐跪在地上,听闻宁南忧提及耳房昏睡的女郎,稍稍克制了心中惧怕之意,抬起眸颤颤巍巍的说道:“女君此刻正在耳房安睡...”
宁南忧眉头深锁,撑着身体靠在软枕上,满脸疲倦病色,向孙齐追问道:“她状况如何?”
孙齐低头答道:“女君已无生命危险,只是还未从昏睡中醒来。”
宁南忧手扶额头,舔着干裂起皮的唇,对吕寻说道:“木轮在何处?吕承中,推我去看她。”
吕寻眉心一跳,立刻愁着脸劝阻道:“主公,女君并无大碍。您才醒来,浑身皆是刀伤,好不容易稳住了病况...就不要折腾了。”
宁南忧一连做了数日的噩梦,被缠绵无尽的阴影所笼罩,若不能亲眼确认江呈佳无恙,便心中彷徨,于是固执地说道:“孙齐不是说...她就在耳房?既如此,从今日起,我便搬去与她同住。这样便不折腾了。”
他索性提出移居耳房一事。
吕寻哑然,不知要如何继续劝阻,只能默默将木轮推到床榻之前,万般无奈地摇了摇头。
宁南忧不管他此刻欲言又止的表情,艰难的移动着自己的身体,忍着双腿刀伤的剧痛,费劲全身之力坐到了木轮之上。
吕寻推着他转出屋门,朝隔壁耳房行去。
孙齐不敢有所怠慢,一齐跟上,畏畏缩缩躲在后面,始终低垂着脑袋。
耳房屋门紧闭。
吕寻询问时,千珊正为江呈佳清理着伤口。
听见外头传来令人厌烦的声音,千珊拉起了一张黑脸,轻手轻脚地为昏睡的女郎穿好衣裳后,便气势冲冲的冲到扇门前,态度恶劣的打开了扇门,劈头盖脸的对吕寻骂道:“吕承中!你一日四五次来叩门,有完没完?我都说了,女君未醒!未醒!”
她虎着脸,就差拳打脚踢。
吕寻心惊胆战,缩在木轮后,见眼前这姑娘口喷飞沫,双手叉腰,毫无半点女子娇软,便在心中一阵腹诽。
千珊一通谩骂,等出了气后,才发现随着吕寻一同前来的还有宁南忧。
她喷了郎君一脸唾沫,见他黑沉着脸,不由一惊,条件反射似的连连向后跳去:“主公...?您醒了?”
坐于木轮之上虚弱不堪的郎君低声嗯了一句。
千珊干笑两声,敞开了扇门,尴尬的说道:“吕将军...怎么也不通报一声?奴婢都不知...主公您竟然醒了?”
她朝吕寻狠狠剜了一眼。
推着木轮的青年背后冷不丁地冒出一股凉意,满脸无辜,小声嘀咕道:“我明明说了...是你自己没听见。”
千珊眉一挑,压不住火气,但碍着宁南忧在场不好发作,只能装作没听见。
入了房舍,宁南忧一眼瞧见躺在榻上沉睡的女郎,神情不免一顿。
吕寻默默将他推到床榻之前,以便他能更好的看见江呈佳。
宁南忧心情沉重,盯着榻上人一言不发。吕寻自觉地走上前,想扶着他睡到床上去,却被木轮之上坐着的郎君伸手阻止。
只听他淡淡叹了一声道:“算了,我在这里,反而影响她休憩。”
吕寻微瞠双眼,登时觉得自己受了欺骗:“您方才不还说...要与女君同住吗?”
宁南忧默声不语,倾出身慢慢俯下,握住了榻上女郎冰凉的手。
吕寻被晾在一边,神色古怪。
木轮上坐着的郎君似乎在等屋中人离开,一言不发的望着江呈佳。
千珊一眼看出他的想法,便上前扯了扯吕寻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吕将军,先随我出去吧。”
吕寻却迷惑不解的问道:“为何要出去?主公体力不支,稍等片刻便须我重新推回主卧...若千珊姑娘有事要同我说,就先稍等片刻吧。”
千珊:“....”
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吕寻,实在不知此人究竟是怎么稳坐精督卫良将之位的。
这心智,过于低下....他难道看不出来,君侯想要与女君独处么?
她心中飞过排排乌鸦,叫嚣着嘲笑吕寻。
宁南忧沉郁着脸色:“吕寻,你随千珊去门外候着,待我唤你再进来。”
吕寻哑然,目光一转,在江女与自家主公身上来回扫了一圈,这才明白过来。
他略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这才随着千珊走了出去。
屋门一闭,宁南忧才挪了挪身体。他摸着江呈佳仍然跳动有力的脉搏,胸腔里那颗砰砰直跳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得知她无碍,他心中便甚是欢喜。他捂着有些发晕的头颅,响起方才苏醒之前做得那个无比真实的梦,心里没有来的一阵心悸。他凝望着女郎熟睡的脸庞,总觉得心中某一角被牵扯着,仿佛有什么虚无的记忆藏在其中,遥远而悠长。
宁南忧倚在女郎身侧,失神发愣。
良久,他轻叹一声,收起庞杂的思绪,振作而起。正当他欲呼声向外,唤来吕寻时,榻上许久未有动静的女郎侧了身,发出一声呢喃:“我知你是白禾星君...”
拖着伤重双腿重新回到木轮之上的郎君浑身一震,定在了那里。
他揉了揉耳朵,几乎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怎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