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倚在他怀中,在秋夜中冷得哆嗦,然,心里却如火一般火热。
两人互相倚靠着,沿着琼玉峰与盆地相接壤的崖壁,趟着湖水慢慢朝山坡高地上行去。
宁南忧谨慎小心的扶住江呈佳,如珍宝似的先将她抱到山坡前抵着的一块巨石上坐好,才攀着巨石的棱角,往上一跃。
一男一女,浑身湿漉的站在巨石之上,俯望着脚下这片平静的湖水,仍各自惊魂未定。就在半个时辰以前,这里还是观山仰景的最佳视野,可如今却已成为众多匈奴士兵的葬身之地。
望着湖面上满目飘零的尸体,江呈佳紧紧握住身边郎君的手掌,感叹道:“今夜之行,真可谓是千钧一发。”
宁南忧垂目,沉默以对。
草原那边,已有千军万马拥着火把朝苍山盆地奔来。
眼看着天际逐渐浮出一丝肚白,郎君凝声道:“我们走吧。”
女郎乖巧点头,二人转身准备攀山离去。
万籁俱寂的山谷之中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宁南忧凝起双耳,眸光一转,仔细辨别那动静来源的方向。
突然,一声“嗖”的动响穿破了云山水雾。
郎君机警地转过头,隔着一片冰湖,朝山谷平原处望去。只见一支闪着寒光的锋利羽箭朝他们所在的东山巨石疾如雷电般的射了过来。
他猛然一惊,大脑还未来得及思考,便下意识的伸出手,将身边立着的女郎推了开来。
而他自己面对着风驰电掣般的疾箭,已来不及躲闪,一刹那间,双目倏然瞪大。那把穿云箭精准无二地射入了他的胸膛。
江呈佳跌跌撞撞倒在一旁,险些从巨石上滚落下去,双臂条件反射似的抱住棱角,身形利索一转才站稳脚步,刚一抬头,便看见冷箭射中宁南忧的一幕,美目流盼之意瞬间消散,只剩冷惧,浑身惊颤。
“二郎!”
一声唤,穿破无声山谷,惊起崖壁树枝上停息的乌鸦,慌不择路地朝天际盘旋而去。
江呈佳扑到中箭倒地的郎君身边,坦然失色的将他抱入怀中,四下寻找着箭射来的方向,终在山谷湖水峰石后的那片平地上看见了一人。
那位小郎君浑身素裹,被寒冷的月色包围,天寒地冻的双眸一丝不动的朝这边看来,手中架着一把未来得及放下去的弓箭。
女郎脑中一片空白,惊惧万分,胸腔起伏巨大,于那人再次举起弓箭之前,拖着中箭的宁南忧,挣扎着往山坡与巨石相连的角落里躲去。
黑暗中,江呈佳摸了一手的鲜血,慌忙低头望向怀里痛苦万分的人。
利箭正中郎君胸口,没入了一半箭身。催心剖肝般的剧痛,令他的脸庞完全失去血色。
箭锋狠狠刺穿了胸骨,一股汹涌奔猛的腥甜之意从腹腔之内一股脑的往上冲去。猩红刺眼的血从郎君口中流出,窒息之感扼住他的喉咙,令他无法呼吸。
“你、你、你、怎么样?”见他吐血,江呈佳手慌脚乱,声色颤抖,栗栗危惧。
宁南忧费力吞了一口血,胸腔大幅度起伏,想要呼吸新鲜空气。然则,他每呼吸一下,便觉得胸前箭锋更深入一分,刮骨刺肉的痛意更强几许。
他张张嘴,想要同江呈佳说几句,却仿佛被鬼手锁住了喉咙,压着他的声音,始终发不出来。
江呈佳双眼朦胧,浑身发抖:“二郎,你...你忍一下,我现在就去寻人来救你。”
她怀中的郎君却将双腿屈起,吃力地撑起自己,咬紧牙关,抬起沉重的双臂,骨节分明的手指颤动着放在箭柄。
江呈佳以为他要拔箭,便慌张的出手制止,失控道:“你疯了?若是将箭拔出,在这深山峡谷之中,你必死无疑!”
宁南忧吞咽着血沫,艰难开口:“听我...听我说。阿萝,我知道自己的状况...我不是想拔箭。是、是、是、是想截掉箭柄。否则箭太长,会牵动伤口,让伤口越来越大。”
江呈佳过于惊恐,见他受如此重伤,大脑一片混乱,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他忍着剧痛,远峰眉拧成了川字,双目凉意彻底,眼睫不断颤抖着。
女郎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见郎君再次将手握在箭上,她立刻调整了姿势,手脚并用,将郎君发颤的身子固定住,避免他因疼痛而挣扎,导致箭头错位。
东曦既驾,拨开夜色与浓云,一丝光亮冲破天际,又突然放缓脚步,落在了山坡上。郎君鼓气蓄勇,死死咬住下唇,一只捏着箭柄,一只捏在箭身,竭尽全力的截断箭身。
箭柄被他大力向下压去,插在胸口的箭锋便顺着力量向上翘起,搅动着他伤口四周的皮肉,坚硬冰寒的箭头摩擦撕裂着他的血肉,伤口血流如注。
这般惨况令江呈佳不忍直视,使劲闭着双眼,随着郎君的颤抖而颤抖。
他闷声低吼,胸口的痛彻心彻骨,快要令他无法承受。
只听“咔嚓”一声,长箭一折两段,宁南忧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随着箭柄弹出去的手重重垂落在地。
江呈佳睁开一只眼,朝他悄悄望去。郎君下唇被他自己咬出一排整齐的牙印,渗出血色来,点缀在唇珠之上,显得格外妖冶。都已经如此狼狈了,他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