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董道夫的一番假说辞。
经他一番思索与打算后,宁南忧认为,绝不能再让董道夫对他所行之事有任何阻碍。此人毅力极强,又与他交过两次手,保不定哪一日便会戳破他的假身份,为北地之行更添一层寒霜。
于是,他深夜跃行,前去寻找随时埋伏在都护府周围的精督卫,商量了此计。
北地郡太守李安乃是萧飒的人。而萧飒又是平定王曹勇的人马,自以曹家人为马首,恭敬听从。他以曹贺之名修书两封,给了李安递了信,又派精督卫悄悄离开边城,将另一封送到离北地边城不远处的新平郡。萧飒在那里有一宅邸,每年深秋,都会携着全家老小前去小住。
待做完这一切后,他假装上钩,让董道夫以为他乱了阵脚,命人伪造出一封假的书信,故意甩开护卫前往信铺,引董道夫尾随跟踪。
晌午之后,他随着钱晖前往仓库搬运军需,故意当众晕厥,让董道夫有机会发现他怀中藏着的蓝石短刃,认出他就是夜袭都护府的黑衣客。
一步步,算尽了以后,便有了方才堂上的那一幕。董道夫后来寻来的证人,都被他一一安排过了。
邓情派来看守他的两名护卫,已被他用家人挟制,不敢有所不从。
至于另外三名普通民众,则是李安为他寻来的人。这三人故意碰上董道夫,并表示愿意随他前往清庐居作证。
他布了一张密网,容不得董道夫反抗。
他就是要萧飒突然出现,向邓情公布他曹贺的身份,强行从他手中带走董道夫,也顺势解开了他与江呈佳在都护府中的危局。
只要周祺在一日,他便不能放心的让江呈佳呆在都护府中。既然她不愿离开他,宁南忧只有设计,两人共同离开此地。
听闻方才堂上的惊险之象,江呈佳心有余悸道:“你也真是心大,怎知那萧飒真的会因你一封信赶来北地?若他今日没能及时赶到...你又该怎么办?难道任凭邓情将你冤死吗?”
宁南忧却毫不在意道:“萧飒,是除了平定王府之外,唯一知晓曹贺究竟是谁的人。我命廖云城亲自前往送信,他怎会不来?”
江呈佳倚在他的肩窝处,呢喃道:“话是没错。但...倘若有个万一呢?你要我怎么办?”
郎君默声垂眸,浅柔的目光点点,皆落在女郎的脸上,心中暖意徒增:“傻瓜。你待我这么好,我怎么忍心抛下你一个人离开?为了能将你带离都护府,我仍有其他备案,能巧妙化解此局。但倘若邓情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紧要关头,精督卫也会倾巢出动。”
江呈佳不是不信他,而是经历多次失去他的噩梦后,不敢再轻易地放开了。
方才,她真的在想,倘若清庐居出了乱子。她会毫不犹豫地命北地郡城所有水阁暗卫出动,将这都护府剿得什么都不剩。她本来就谁都不怕,也谁都不顾忌,只一心为他,才会在红尘之中逗留。
女郎如胶似漆般抱着他不撒手,使劲儿往他怀中蹭了蹭。
郎君轻微的嘶了一声,胸前伤口被她蹭得生疼。
他前往小楼亭时,特地重新换了一身衣袍,这才没被江呈佳看出他旧伤反复。
只是这一声细微的提气,让女郎敏感地抬起了头,朝他紧张地望去。愈是往他怀中钻,她愈是能闻到他身上刻意用药香掩盖的血腥气。
“你的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她摸摸索索朝他里衣探去。
牛车行驶得缓慢,但还是有些颠簸。
宁南忧忍住身上的痛楚与不适,轻而易举的将她双手禁锢起来,似水温润道:“在车上呢,乱摸什么?”
江呈佳已解开他衣裳的襟领,摸到了里衣,只感觉手上湿漉漉一片,被他抓出来的时候,闻见了手指上浓厚的血腥味。
她心跳一停,立刻蹙眉道:“怎么有这么多血?前天夜里,我给你清理伤口的时候,明明已经好些了。怎么又流血了?”
宁南忧唇间干燥,面色病弱,但牛车中的光线很是昏暗,江呈佳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轻轻咳了两声,将她手上的血迹蹭掉,用无奈的口吻说道:“前些夜中,淋了雨,虽然及时地清理了伤口,却总归有所损伤。今日...与钱晖来回奔波,过于操劳,这才复发了。不过并不打紧。待会儿去郡守府上好好上药就行了。”
郎君声音疲惫沙哑,带着浓浓倦意。
江呈佳寸心如割,眼眶卷起泪光,呜咽道:“你总是这样。轻飘飘一句不打紧就过去了,从不在意我的感受。”
宁南忧心一动,深邃黑沉的眸瞳轻转。她小声啜泣,为他担忧难过的样子令他着迷。
这个青壮巍峨的男子伸出长臂,将她完全抱在怀中,靠着车厢壁沿,身体下倾,半跪在木板上,仰头望着被他捧高的女郎,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住她的后脑,引导着她慢慢弯下头颅,将凉如软玉的唇贴了上去。
女郎含糊不清的嘟囔一声,理智便被他牵着走了。
郎君身上的药香与血腥气混合,钻入她的鼻中,带着铁锈的咸甜气。他唇舌温软,一点点引着她回应,缠绵缱绻。他吻得如此深情不寿,吻得那样热烈。江呈佳只觉得心口如捶鼓般砰砰砰